鄭和宜不動如山,謝家侍郎鎮定自若,如何都不似無理之人。
心裡的懷疑又重了幾分,他便有意留了些分寸,“兩位大人,咱們就如方才所說,先發簽取證,以備後用。如何?”
封槊聽了一哼,“難不成還等甯王殿下将那位貴人的身份相告嗎?”說罷還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堂外一臉無奈,抱劍望天的鳳清。
此時,晁頌岚已回過神來,忙從中緩和道:“沒有貴人的名字身份,自然是此人不可為證,咱們還是揭過莫論了。方才這位婢女說的有些道理,若真有私情,哪能隻有一回來往,還是此等模棱兩可的故事。”
“那便如此。且看看當時宮中的記錄還能查出些什麼,又有什麼細枝末節能證了言辭。”
封槊這句話分明有着弦外之音。
晁頌岚當作不知,提醒一句:“就算證實了秋貴妃無辜也仍不好說菁妃娘娘與韓先生之間的流言真假。咱們這來來回回,仍是落回到了這起點之上。”
“小人有證,能證菁妃才是與韓先生有過往之人。”
候了許久的韓玉,終于等到了機會。
他利索的上堂跪地,禀明身份,“小人出身自巫峽行宮的芳菲苑,因有幸被韓先生點播過數次琴技,銘感五内。”
封槊冷言一笑:“好個無恥小人。他既教你琴技,你又如為何要給他安上一個禍亂宮圍的罪名。”
韓玉無視他語中鄙夷,不卑不亢道:“小人不過是在為先生不平。他雖念舊情,從未有過再續前緣之心。隻恨菁妃以自身行徑窺探君子之心,不安之下生此毒計,害了先生不止,還連帶秋貴妃和一應宮人的性命都葬送其中。青天在上,日月昭昭,這等毒婦惡女根本不配安享皇上隆寵。小人要為先生喊冤,更是替先生不值,求各位大人秉公執法,賜還他該有的盛名和清白。”說着從袖中取出信箋,呈過頭頂,“此乃小人這十年間搜索來的細證詳情。”
衙役遞給座上輪番驗讀,隻見上頭密密麻麻記錄着各處印證菁妃未入宮前與韓子束的來往,并着舊籍舊鄰,甚至連後來選送入宮經手之人的姓名官邸都詳細在列。
一閱之下,三位大驚失色。
“你有如此證據,為何方才不說?”責問出口,晁頌岚又覺不妥。好在韓玉隻是再次叩首,并未辯言,也就這樣搪塞過去了。
幾張信箋将諸事細節記錄的明明白白,卻并非是些簡單就能查出得到的東西。
晁頌岚更加笃定這個姓韓的琴師被賜入忠義侯府是有心之人的安排。
如此一來,菁妃危矣,至于晉王殿下,不過是皇帝念在父子一場,不忍痛下殺手罷了。
“今日就先到此,待刑部取證後再繼續開審論斷。”
“慢,”傅守誠起身拱手緻歉,才又坐下,“今日至此也算有了個首尾。下官還有一慮,想着不如一同提出論了,若還需發派,也好一同安排了省事。”
他說完隻是看着晁頌岚,明顯就特意在等他回應。
晁頌岚故作大方,笑道:“傅侍郎想的周到,有何疑慮不如直言。”
“皇帝令我等三司會審,最初的起因是巫峽行宮内長秋殿中有人夜襲。那時侯女遭遇賊人,受了重傷,鄭公子當時宿在長秋殿中,可是如此?”
忽被傅守誠點名,鄭和宜不明所以,仍是落落大方的上前一步,回禮應下,
“下官後又查證得知,在此案之前,侯女仍有一次遭襲,是在巫峽行宮外的雪山之上,可是如此?”
鄭和宜再應一聲。
傅守誠幾不可見的一笑,“隻因在此案候審期間,圍獵場上突發了晉王謀逆的案子,所以咱們才懷疑這襲擊是沖着韓侍郎和他身上的證物玉玦去的。可下官在此之外又有了些别的想法,比如,若這兩次襲擊本就是沖着侯女去的呢?”
這一言震的當場針落可聞。
堂外的鳳清瞬間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雙眼狠狠的鎖着語出驚人的傅守誠。
就在這舊案可以查個水落石出之時,眼看謀逆案也會跟着有些眉目,此人卻要将謝從安和忠義侯府都拉扯進來,究竟安的是何心思!
頃刻之間,多少人心中皆是千回百轉。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事就好。
鳳清望着鄭和宜,暗自歎了口氣。
可惜總這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不知還要費上多少的心力對付。
呈上的信箋被大理寺收做了證物,長露也被壓入了刑部大牢。
三位大人前腳離去,韓玉就拉住鳳清道:“你是如何找到的這個宮婢,我竟絲毫不知?”
鳳清使個眼色,“出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