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謝從安這氣勢未能撐過一瞬,反手就被壓得弓着腰跪在了地上。
手臂高高擡起,痛得她直接叫出了聲。
練功有個鬼用,媽·的還是走到哪兒都被人欺負!
熟悉的憋屈氣悶讓她忽然記起一個人來。
那個與自己打架的影衛去了哪裡?
雖說她入長安後曾經撥了影衛回府,也不至于就淪落到被綁了連個救自己的人都沒有吧?
想起回程時調閱的信閣記錄,她口中急急喝道:“謝珩你竟敢暗中謀劃要殺害家主,族中必然會拿你認罪,屆時你的家人又當如何?”
一聲冷笑入耳,謝又晴沖到面前與謝珩在她頭頂掰扯:“珩哥哥,主子她當真是不知道的。她不知道,你不要殺她。她不是故意的啊。”
謝從安聽不明白,又急又痛,已滿頭是汗,“謝又晴,你說的什麼,說清楚些。”
謝珩是個孤兒,謝又晴亦是。方才以家人刺探,謝珩的表現與實情相符。可聽謝又晴的話音,明顯還有事情與自己有關,似對謝珩極為重要……難道他是因為自己才成了孤兒?
可這年歲也着實挨不上啊!
依着謝珩的年紀,就是叫他一聲叔叔也行的,謝又晴卻比自己還小上幾歲,且幼時就選送入侯府……這兩人之間的關系,瞧上去不似是互相利用,也不像是互有脅迫……
“你們可是一起長大的?”
手腕傳來的痛楚立即為謝從安确認了方向。
她深吸一口氣道:“你們是在哪裡認識的?”
話才出口,一個念頭莫名而來,口中急問道:“是誰收養的你們,晴兒你為何會喚他哥哥!”
手腕上的力氣瞬間又重了幾分。
謝從安疼的呲牙咧嘴,頭頂傳來的聲音越發冰冷,還有着不易覺察的顫抖,“是誰與你說了什麼?”
極緻的痛楚又讓她忍不住叫出聲,倒吸着冷氣道:“沒人告訴我,是我猜的。”
手腕處的痛楚蔓延不絕,愈來愈烈,謝從安額頭冒汗,面色慘白。
可是不論謝又晴如何,謝珩的雙手都如同鐵爪一般,紋絲不動。
小丫頭急得大哭,口中上氣不接下氣道:“珩哥哥,主子很聰明的,她可能真是猜的。你不要這樣對待主子,放開吧,放開她吧。”
謝從安痛得崩潰,借着最後一絲冷靜試着道:“謝璧環,你若當真留意過我,就應該知道去歲年初我曾生過一場大病,忘記了不少過去之事,自然也不太清楚是否有傷害過誰。”
“家主說的極是,”謝珩滿口的諷刺,“下人們命如草芥,當然不好讓你費心。”
謝從安又痛又氣,索性大叫一聲道:“謝璧環,從前我當真不知,但現在已經覺醒,已知道了自己過去的種種錯處。人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疼痛讓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謝從安已經無法思考,隻能借着說話來分散注意。“我知道沒資格說這些話,可你現在就是送我去死也換不來那人重生,不如讓我好生賠罪,再做些好事來幫助他人,也能算是你功德無量。”
兩個弱小女流,一個個哭得梨花帶雨,謝珩卻隻是冷眼瞧着,臉上不見半分憐惜。
“難得家主竟能将過往功課記得如此清楚。謝珩真的是受寵若驚。隻是你是否想過,我這顆向佛之心也是故意演來給你看的?”
痛苦之下,謝從安已有些迷糊,身後的哭泣求饒聲似乎忽然觸發了她心底一隅,昏睡時的一些對話飄過腦海。
“……珩哥哥,主子吃了藥,若還是醒不過來怎麼辦。”
“……珩哥哥,主子當真不知道那些人會做這樣的壞事。晴兒也曾在府中查過問過,主子的确貪圖錢财将官鹽私販,卻真的沒有吩咐影閣殺人啊。那些當真不是主子的主意,是底下做事的人太壞,假借了主子的命令去做壞事的!”
“……雀兒姐姐溫柔善良。主子若是見了她,必然也會喜歡,怎麼會舍得傷害。”
“……珩哥哥,雀兒姐姐一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民之無辜,并其臣仆。’謝璧環,若你真覺得是我的錯,我有罪,那你此時的行為較之我又如何?”
謝從安用盡力氣說出最後一句,準備放棄的一霎,忽覺腕間一松,整個人不可控的朝前撲在了地上。
她撐住兩臂,疼得顫抖,勉強爬起問道:“你把影衛支去了哪裡。”
面前的謝珩依舊冷漠的仿佛一個陌生人,居高臨下的望着匍匐在地的她,“還不快快逃命去麼。”
那份要将她置之死地的氣勢明顯軟了下來,話音裡甚至隐隐有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