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王仍是一笑應之,放下酒杯道:“鳳統領怎會忽然想起去盛安,可是宮裡又出了什麼事?”
“你告訴我,我就告訴你。”鳳清說完抱臂靠在了座上,翹着二郎腿,一副不配合的模樣。
良王卻啜着酒,慢慢悠悠地開了口:“右相府中的舊事被查,顯然是二哥的授意。如那老仆所說,他兒子無意傷人,早已陪了銀錢了事,如今原告卻一口咬定他借勢欺壓、傷人性命。此系非常時期,可大可小。父皇既會派烏衣衛去查,想是的确又動了心思。”
鳳清臉上的笑容随着他說的話漸漸消失,雙手捉緊之際,眼睛已瞄向了方才丢劍的方向。
良王似對此好無知覺,又幫他将酒倒滿,慢悠悠地問了句:“你是想聽這酒的故事,還是想知道那個丫頭?亦或是……那個舞姬的去處?”
一念之間,鳳清心頭千回百轉,最終還是松了口氣,松了拳頭。“殿下随意說,我聽着就是。”
良王飲盡一杯,又伸出手去點了點他面前的杯子。“本王将人派去了江南府,替我辦些事。”
鳳清配合的端了起來,卻停在面前,“除了在長安城裡守株待兔,殿下可還做了什麼?”
“沒什麼了。”良王忽然偏頭朝他一笑,“這樣好的酒都與你分享,可還要說我不信你?”
心事忽被說破,鳳清不禁愣住。
可是此情此景,這話聽起來怎麼這般的暧昧……
他隻覺兩頰燒的厲害,慌忙站起身來。
“這就準備走了?”良王依舊偏頭瞧着他,似笑非笑的一雙眸子裡依然是燭火閃耀。
鳳清看呆了一瞬,忙回身撿起劍來。
背後當即傳來一聲輕笑,“不喝完這最後一杯麼?”
他旋即變臉,揮手出招,對方探來的手瞬間避至其上,卻仍故意似的将杯子舉至他面前,笑着勸了句:“别浪費了這好酒。長安城裡當真沒了。”
鳳清手上架着對方的手臂,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
良王忽然輕輕歎了口氣,“我都已承諾過不會做讓你傷心之事。如今看來,還是你不信我多些。”
想起前時共飲,酒醉中的那些胡言亂語,鳳清隻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在冒熱氣,直接懵了,不知該作何反應。
“鳳統領?”
那雙琥珀眼瞳含着笑意,面前的杯子又晃了晃。
鳳清瞬間反應過來,氣呼呼的扔下手裡的劍,坐回去道:“殿下莫要逗我了,究竟還有什麼,一并說完便是。”
“那晚大人哭得傷心,隻說對不起侯爺……”
鳳清忙擡手喝止:“好了。先說正事。”臉上卻已經紅的如同滴血。
良王輕笑搖頭,走了回去,将手裡的酒杯放去他面前,口中淡淡道:“謝家丫頭沒死。春花秋月就指向她的藏身之處。”
鳳清驚的過了半晌才發覺自己被酒嗆了,喘不過氣來。
瘋狂的咳嗽聲中,門外又被叩響。良王直言退下,自斟自飲的着看他慢慢地緩過勁兒來。
鳳清捂着發疼的胸口,抹了把咳出的眼淚,心裡又甜又酸又苦,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謝妹妹之死使得他愧疚的幾乎夜不能寐,夢中都在與侯爺告罪。而面前這人知道實情竟然也不告訴他。
“王爺瞞得好。”他咬着牙道。
良王似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得了句贊美,挑起眉頭笑道:“你這話本王先收着了。隻是那丫頭最近惹了些麻煩在身上,我得為她另尋去處。”
鳳清一聽便急了。“王爺是想做什麼?她已經沒了家主的身份,謝從安既然已經死了,不如放過她……”
“鳳統領真是關心則亂。本王都說了要與她另尋去處。你難道還未聽明白?”良王難得好性兒,重複一回。
鳳清終于反應過來,身子卻更往前湊了湊,話說的又密又急,“究竟是什麼麻煩,不如我悄悄地去一趟,将這麻煩給除了。”
良王掃來一眼,輕描淡寫,“不急于一時。”
鳳清仍然契而不舍,“殿下可将目的告于我知?謝妹妹……殿下為何要對她動手?現在的她已經沒用了,不是嗎?”
“怎會沒用。”良王的目光忽然投向一處,意有所指道:“可是有好多人惦記着呢。”
那是皇城的方向。
鳳清并未聽明白這話裡的意思,卻也知道自己再問不出更多了。
無論如何,人還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大人要知道,此事機密……”
對上那雙眼的瞬間,鳳清就已明白心事又被看透,不禁打了個寒顫,直接應道:“我不會說出去。”
“那就好。”良王滿意的笑笑,又與他斟滿酒杯。“這次當真是最後一杯了。大人切莫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