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的小樓之内,房間被翻的亂七八糟。桌椅箱籠全部翻倒,裡頭裝的東西都散在地上。侍女三三兩兩在裡頭收整,屋子正中擺着一張椅子,上頭就坐着這房間的主人。
“怎麼回事?”謝從安興高采烈的進來,一下就看傻了眼。“被你們關着的人呢?”
她一左一右的看着抱臂搖扇的笙歌和在一旁罰站櫻桃,預感不妙。
櫻桃示意她去看屋裡的狼藉,搖頭無聲道:“跑了。”
謝從安看了兩眼,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難怪會突然找上門來。本來跟他就不熟,一起吃什麼早飯呢……”
櫻桃當即聽了個明白,驚聲道:“是那個假王爺搞的鬼!”
謝從安沖着她使勁兒點頭,跟着拉過二人,将方才的事情說了一回。
笙歌聽得皺眉,“你确定他知道我身份?”
“确定。”謝從安正色,“但是,應當無礙。不然那隻老狐狸必然要出手的。一個破賭局而已,結果如何都與你有關,既不讓我們查,必然是與性命無礙。依我看,這事兒八成就是他在外頭浪蕩時惹上的什麼情債……”
才正經了兩句就又開始胡說八道。
笙歌站起來拿扇子追着打她,“不許瞎說,再亂來我可就要替主子罰你了。”
“哎呦呦,原來是個這麼忠心的姑娘呀。”
謝從安一邊跳着躲,一邊回身沖她做鬼臉,“也許就被我說中了呢!畢竟那副皮囊……”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良王那副高座俯視,如同神祇般憐憫人間蝼蟻的眼神。
她忍不住吸了長長的一口氣,搖頭道:“算了。長得好看的人都惹不起。”
“怎麼好端端的說起這些。莫不是思念你家的那位舊人了?”
笙歌倚在那椅背上搖着手裡的扇子,身形顯得凹凸有緻,一邊乜斜着拿她取笑,一邊擡手拂過鬓邊的一縷碎發。舉手擡足間自有風情萬種,直接看呆了一旁的櫻桃。
謝從安也趁機去學她,頂着副茫然的面孔問道:“什麼?”
笙歌頓覺無趣,收起那副神情,揮了兩下扇子,坐下道:“沒什麼。且說第三局的東西,你要用什麼?我這裡可再沒有能給你的了。”
“知道了。”謝從安一擺手,答得随意,“反正你也不會讓我赢的。那就随便吧。”
還未跟上更新的櫻桃不解道:“為何不讓我們赢?那我們還要參與賭局麼?”
“不參與了。反正本來也就沒錢去賭。”
小姐的主意怎麼突然就變了,看着也不大高興。曲竹姑娘又為什麼不讓我們赢呢?
櫻桃不明所以,卻也知道謝從安必不願再多說,隻能忍住了心底的無數疑問。
謝從安空踢了兩腳看不見的塵土,說了句:“我回去繼續寫東西了。”轉身就走。
笙歌在後頭提醒她:“就算往後兩局連輸,你也終還是欠着一回呢。”
她卻隻是擺了擺手,頭也沒回。
*
一路走來,謝從安心裡不停的嘀咕:要赢不容易,輸還不簡單麼。
眼下自己已經兩局連勝,扶風坊為着延續這熱鬧才宣布的追加終局。
就算将她屋裡的文房四寶挨着個的拿出去,還能有個多出的planb呢。
謝從安自言自語的回身關門,突然被跟在身後的人吓了一跳。
“小姐是不想我跟着?”櫻桃自覺的幾步退至門外。
“不是。”謝從安忙把人拉進來,關了門才解釋道:“我隻是沒想好要怎麼跟蘭姐姐說。”邊說着就抓起了頭發在手裡扯着,樣子實在是苦惱極了,“畢竟當時說要趁賭局赢錢的也是我。如今他們都想辦法去下注了,我這裡又不能赢,這反複也太過了些。最重要的是沒什麼能好好跟人說明白的理由。太難了。”
“的确如此。”櫻桃也面露難色。雖然她也不知道其中緣由,但小姐會忽然決定如此,必然有非要如此的原因,“可是要赢不是才更難麼,輸掉反而簡單些。”
謝從安随意的點着頭,又洩了氣。
櫻桃問道:“小姐這麼難為,是因為實情不能相告,但是又不想讓大家覺的你是在戲耍我們,對嗎?”
謝從安抿着唇重重的點頭,拉着櫻桃的手,一副淚眼汪汪的模樣。
“可是若不早些告訴了,蘭小姐和松少爺若真的下注去了,咱們豈不是又要平添損失。”
“你說的對。”謝從安舒了口氣,直接趴在了桌上。“可我不想騙人,真相又說不出……”
若換做是她聽了這不清不楚的指令,隻怕會把對方直接吊起來揍一頓。
“不然還是我獨自回去送信。”櫻桃自告奮勇,“隻說這裡有些事不便明說,咱們必須輸掉後續的三局。等到結果出來,小姐,小姐再想辦法解釋。”
謝從安痛苦的捂住了臉。
她就是知道夏家姐弟一定會聽,也必然會信任她的一切決定。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心裡愧疚無比的。
“這隻該死的老狐狸,總有一天要讓你多多的拿錢出來,給我補了這份人情!”
櫻桃見她緊握着拳頭喊話的樣子,正要問這老狐狸是誰,忽然有個人頭從簾子後冒了出來,鬼頭鬼腦道:“解釋什麼啊?”
兩人驚的回頭去看。
還好房門仍緊緊關着,沒有異樣。
謝從安松了捉緊胸口的手道:“你怎麼來了?”
“我悄悄進來的,”夏松嘿嘿一笑,“特意過來給你們送寶貝。”見二人低迷不振,他很有些奇怪,“你們這是怎麼了?”說着從懷裡掏出個布包,“這個,拿去。明日這局咱們赢定了。”
謝從安接過打開,見裡頭包着塊色澤純正的玉佩,刻的是條張牙舞爪的應龍,倒也活靈活現。
“祖傳的?”她試着一問。
夏松點頭。
夏家之前也是有名的富戶,就算她不懂鑒寶,這個東西交上去也比文房四寶靠譜,到底能讓結果好看些。
“松兒,你來。”謝從安想了想,拉着夏松坐下,表情有些扭捏,“咱們,能不能不賭了?”
夏松的表現竟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認真的問道:“為什麼?”眼中明顯寫着不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