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合宜冷不防被她指着,一樣不明所以。
曾法書連忙斥道:“你胡說什麼。”
謝從安哼了一聲,“這種情況下,背後的不都是個壞蛋嗎?他呢?可是夠壞?”
曾法書聽得出她語氣裡的調侃,可此事聯系到她自身經曆,這種時候又如何笑得出來,隻能尴尬着解釋道:“聽聞被賣進那地方的女子,隻要進去了就别想活命。好一些的是寵物,次一些的是畜生,就隻不是人。每隔斷時日就要采買新人,若是連日不見了的,必然都是死了。還好你的那幾個丫頭無事。聽說裡頭還有個腦袋不靈光,是不是被人有意騙去的?如今這結果也算得上是吉人天相了。”
“昨晚門前站着的幾個,裝扮格外用心,但肉眼可見是害怕的要死,原來是這樣。”謝從安喃喃自語道:“隻因背後之人神秘,平日裡的手腳也做的隐蔽,此處官府也不敢硬闖,隻這樣睜一隻眼又閉一隻眼的,也就讓他們開了這許多年?”
曾法書困惑于她說得這樣明白,卻又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隻能跟着點了點頭。
謝從安将牙齒咬碎,罵了句“離譜!”忽然記起暮雪,轉向鄭合宜道:“可這又關我的丫頭什麼事?”
這一看不打緊,隻見身邊的人低垂着眼,像是隻剛被打落掉進了水的麻雀。她走去扯了幾下袖子,才見他勉強着撲棱了起來,張口答道:“她被人騙去關了起來。”說完朝前望了一眼,“日頭起了,夫人不如先往亭子裡去等着。我們等等展開細說。”
謝從安總覺着他的眼眶有些紅,臉上未免多了狐疑,不放心的看了眼一旁的曾法書。
那朵白蓮花倒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就好像是在學良狐狸,模樣十分的欠揍。
她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這二人當是有話要說,才故意要把她給支走。
前頭的涼亭裡,顔子骞也是一副覆手恭候的模樣。
謝從安思量一回,順從離去,卻還是難掩心急,小跑期間不忘回頭張望。
那兩人的确在說話,可曾法書卻是盯着她這裡未曾轉身,對鄭合宜回應得十分随意。
謝從安腳下放緩,一步三回頭的琢磨,直到坐下倒了杯茶,那兩個沒多久也就到了。
看着他們三人互相行禮,她冒出一句:“你們就這麼不熟?”罷了又吐槽道:“在自己家裡還要那麼多的規矩守着,累不累啊?”
“累!累死了!”
曾法書一屁股坐在她身旁,放下手中折扇,長歎了口氣道:“可我現在是顔氏義子,你要不要猜猜我有沒有些身不由己呢?”
謝從安聽他說的好笑,伸手去撥弄他頭上的發冠。
這隻愛臭美又愛錢的白天鵝,往日都隻肯戴些金的,今日這般低調的打扮,實在是讓她這個看客覺着适應不來。
顔子骞最是清楚這一日夜裡這位義兄都經曆了什麼,瞥了眼面色瞧着不太好的鄭合宜,有意解釋起來:“他在你的大婚之日身着白衣,被父親念的厲害。”
謝從安後知後覺的将曾法書又仔細打量了一回。
之前那些浮誇的裝飾都不見了。一身灰袍低調的要命,玉帶纏腰,也是副長安城慣見的君子裝扮。
“放心,還是帥的!”她翹起唇角,擡手拍了拍他,眉目狡黠,覺察到他身上那股子忍無可忍的叛逆,實在又開心的忍不住,“妹子以茶代酒跟你道歉了。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哈哈哈……”
顔子骞先是忍着,後來也是跟着一起笑了,又給他二人添了茶水,“方才見你們聊得熱絡,是在說些什麼?”
“還能是什麼,”謝從安翻個白眼,将方才的幾句複述一回,又問道:“那琉弘館吃人,這官場上既是全然都知道又全不查問,會不會我們追下去,還是落在幕後之人的手裡,最終得一個不了了之?”
曾法書眸中一亮,點頭道:“十有八九。長安城自來官官相護。那地方雖然腌臜,但是去的人也不少。什麼圖新鮮的、獵奇的,不過都轉為後頭的暗巷之間來往,前頭雖然看不見,可誰能跟那三個傻子似的呢。”
作為一個曾在風月場上混得風生水起的人,他的這些話自然可信。
顔子骞不明前事,隻瞧見謝從安陷入沉默,便勸慰她道:“綏甯不必擔心。父親昨夜已經去信順天府,又親往蘭台查看了不少的古書舊集。多虧鄭兄處理得當,将那三人押送至順天府大牢,又将他們的身份并入了琉弘館,安了個違法買賣的名頭,不然此次……就要兇險許多。”
謝從安瞬間聽了個明白,心中的大石也轟然落地,後知後覺這一夜自己睡過了多少事,再想起方才一回來就跟那位老父親吵架,亦是不該。
她将三人看了看,小聲道:“我也不想管他們查什麼案,又怎麼查。但是,會不會到了最後還是要被問責啊?畢竟,他們要是沒錯,我就有錯了。”
曾法書臉上的笑意難忍,顯然已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副我就不該信你的樣子撇開眼去。謝從安隻能再看向某人。
接收到信号的人終于開口了。“夫人想要如何?”
謝從安眨了眨眼,分别看過了三人的臉色才試探道:“我能繼續插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