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黃嶺,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副怕她逃跑,随時抓人的樣子,不知在琢磨什麼……
就算是盟友變敵人,也不至于這樣裝不熟吧……
林黛玉才走了幾天,就這樣翻臉不認人了?
反正眼下也拿不準是個什麼情況,謝從安索性也就閉眼裝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車壁上。隻可惜下午睡得太好,這會兒已經不困了,腦袋跟着左搖右擺的,突然又被彈了起來。
她哎呦一聲,捂着後腦勺,揚聲道:“慢點吧師傅,我這腦子都要晃成漿糊了!”
“腦子?”黃嶺的眼神一亮,顯然又是被這新鮮詞給吸引了。
想起當日給他看劇本時,因為語言的問題被他追來問了好多亂七八糟的,謝從安深吸一口氣,指着腦袋道:“腦子,跟瓜子一樣,打開,裡頭有仁兒。加上水,晃一晃,攪一攪,人就傻了。”
這番胡說八道當即換來了一句怒怼:“那叫腦漿子。真晃出來人就死了!”
這一臉嫌棄反倒讓人有了些往日的親切。謝從安笑了笑,下意識問了句:“林姑娘呢?”
旁邊的人卻忽然睜眼了。
那雙總是帶淡淡笑意的眼,今日瞧着就跟琉璃珠子沒曬到太陽似的,看得人心裡冷飕飕的。
黃嶺也在斜眼瞧着身邊人的反應。
謝從安知道是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便問了個最簡單的問題:“你們要帶我去哪?”
當然,也沒人答複。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困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
她又被一把拎了下來。涼風鑽入領口和袖口,冷得她抱着手臂還是哆嗦不停,腳下才剛站穩,身邊人又拽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謝從安一邊掙紮一邊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這地方總感覺有些熟悉。
天幕布滿寒星,風中全是草木土壤的氣味。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也不知這狐狸怎麼看見路的。
她也沒閑着,一路上都在哎呦哇呀的鬧,直到被丢進了一個燃着燈燭的小廳堂裡。
其實就是個窄小的土屋,裡頭簡單布置着幾張桌椅。這種格局再算上方才的時辰,多半是在長安郊外的某處田莊上。
謝從安尋了個位子坐下,喊了聲:“有茶嗎?”發覺良王看着自己,便無辜的眨了眨眼,“我渴了。”
這個安靜的似乎隻有風聲蟲鳴的地方,好像是被這一聲突然驚動,外頭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招來了什麼龐然大物,動靜飛快且越來越近。
回頭一瞧,外頭一排燈籠搖晃着正朝這處走來。她發出一聲驚歎:“好多人啊。”
*
顔府側門之外。
鄭合宜站在檐下。燈籠晃影,一如他忐忑不安的心。
方才一出來便發現馬車不見了,他已經慌的沒了神。
***屬下查了車轍印,像是直接出城去了。***
鄭合宜面色鐵青,直接折回了東邊的小院。
曾法書還在老爺子的屋裡下棋,聽下人報說七姑爺找了回來,也是一臉的驚訝。
衍聖公将人請了進來,隻聽他将話說的滴水不漏。
“小婿擔心夫人有什麼習慣不好開口,便想邀請兄長到府上小住,也能讓她多些自在。不知聖公可否應允。”
座上兩人互看一眼。曾法書放下棋子,起身理了理衣袍,“妹夫考慮的這樣好,我自然要去了。”說罷拜别聖公,與他一道出門。
鄭合宜一路上都未曾作聲,直到下車入府,見到仝全領着一行下人等在門口,便給了個眼神,示意徐翁閉門。
曾法書仍是唇角含笑,跟着往内行去。身前人卻忍不住了,忽然站住腳道:“她既認你做兄長,你又為何要害她?”
已經佯裝了一路的臉色此刻微變,卻依然不置可否。
鄭合宜道:“早晨是我不該隐瞞。宮宴當日東宮就已經派人查過了你的身份。”又問:“佛蓮公子今日可是為三殿下傳的話?”
曾法書意外于他的言行,微微挑眉笑道:“有點子聰明。”
鄭合宜才算松了口氣,“所以是殿下相邀?”
他還是急迫的想要一個答案,可對方又不回應了,隻能繼續勸說:“……你不必太多忌諱,隻管告訴我是或不是,我自會去與他要人,不會把你牽扯進來的。”
礙于麻煩,曾法書實在不好多說,敷衍道:“那消息隻交代要多留你一會兒,别的我就當真不知了。你也别再問了啊。”說完見他還在面前攔着,隻能再補幾句:“你若信我便回去歇着。她真的沒事。也許一覺睡醒,人就已經自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