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的确是一副乖巧機靈的模樣,可是謝從安聽了這一番話,終究忍不住了,直接抱臂問向他的主人:“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這長安城中,但凡有些家底兒,府裡人要量體裁衣無不是專作的安排。這是打量她新做主母,糊弄着要看她笑話呢?
謝彩看出了端倪,趕緊又去為主子解圍:“夫人莫惱。當真是咱們漏了主子的衣裳沒有置辦。這府内關于主子的大事小情,都是歸于小的與茗煙哥來單獨安排。前些時日我倆因這婚事給忙活亂了,也沒來得及報與仝管家和那位夫人知道。今日想必是個好日子,夫人方才提起衣裳,小的才将這處錯漏記了起來。既然已是私下跟到了此處,也就鬥膽跟您讨一回賞。小的必然将這書房的軟榻桌案給安置妥帖了,也請夫人能高擡順手讓小的們免去一頓責罰。”
謝從安左看右看,将這一對主仆好生打量了一回。
自己的小厮跟夫人大言不慚的數着犯下的錯誤,還厚着臉皮盤算讓她幫忙解決。鄭合宜這個做主子的竟然能做到壁上觀?
簡直要被他這個人事不關己的模樣怄死了!
給他個聰明小厮也用不好,竟還能被欺負回到自己頭上!這麼看來,蘇蔻跟他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倘若這個謝彩不是自己當年親自挑出來的,此刻必要呵斥一番,讓人就地按倒,打上一頓闆子才算。
“行吧。”謝從安咬着牙上前拉起鄭合宜,“買衣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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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府的馬車上,四個人八隻眼對了一路。
終于到了家有名的成衣鋪子。謝從安一進門就抓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塞去讓兩人試穿,又吩咐寒煙在店裡等着,然後借口要喝果茶,偷偷的溜出門去。
到了糖水攤前,因為時辰太早,店主都還沒将東西擺利索。她隻說不急,便在一旁的桌邊坐下,讀起了早上收到的那封信。
其中果然寫清楚了那隻玉钗的來龍去脈,順帶提了幾句老頭賈費,信箋下還留着一行小字,看那地方,像是個民宅。
她問明方向,囑咐糖水攤主将喝的做好後送去成衣鋪子,又偷偷給寒煙留了字條,叫她跟謝彩商量如何哄住那兩個,然後就直接跑去查案了。
距離賈費死去已經快要一日,也不知道現下是個什麼情況。
很快就到了地方。謝從安沒着急進去,反而蹲在了牆腳。
她心頭莫名的有些泛怵。
還記得第一次翻牆進别家院子,結果是被當場拿下,後來敲昏了送回的扶風坊。第二次翻牆更是直接,被林依瑤随意就給收拾了。
那些丢人的記憶還曆曆在目,也不知道假張廬被發現了沒……
忽然記起骷藥塑顔,謝從安後知後覺的抱緊了手臂。
萬一後續做事惹急了那隻狐狸,又或是被東宮用後抛屍,搞出十個八個的謝從安林黛玉顔綏甯的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
若是那樣的話,綠珠夫人不就也沒什麼用了……
還是要先将這處的問題解決了,把自己作為綠珠夫人的特殊信物給搞出來,以防後續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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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旁的一處牆影中,有個人影正偷偷摸摸的看着謝從安蹲在地上苦思冥想,已經焦躁的忍不住在原地嘀咕起來。
“這鄭夫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獨自前來,還這般鬼鬼祟祟……”
半晌後,終于見得謝從安翻牆進去,不禁也跟着好奇,趁機轉換到了對面另一家的院子裡,躲在檐下的柴堆裡偷望着賈費家的動靜。
正在忙着探索費老宅院的謝從安并不知道,躲在角落偷窺她的這個林江,前日曾與她同在牌坊嬷嬷落腳的田莊裡,并且還在第二日一早的堂後夾道中見到了自己。
那時,沁蕊姑娘見林管事盯着謝從安,滿眼的好奇,便随口提了一句,說她是夫人特意接待的貴客。如此一來倒叫林江想起了華寶齋這一場糾纏,隻能将最近與她牽扯了的這一場烏龍從頭到尾,如實的回禀一番。
沒想到沁蕊姑娘竟是毫不在意,隻囑咐叫他滿足這位的一應要求,又說那鳳凰金翎的事情并不打緊。
想來這位是有些能耐在身。他也不好再因為年紀而将人輕看,回去之後便老實将查到的信息都整理寫下,派人一大早就送到了鄭大人的府邸。
人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又或許她能讓黃金翎的麻煩有轉機?
林江的心思才定,又聽到有動靜過來,連忙藏起身影。
一隊官差帶着個擡死人的布擔,跟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了賈費的門前。
林江不由暗歎: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