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來左思右想,但是死活記不起來當晚究竟怎麼回事。明明是自己在等着他找來算賬,可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好似的确是他把自己抱回來的。
這沒來由的一回折騰,謝從安睡意全無。她伸手去戳鄭合宜的手臂,“睡了嗎?睡着了?”
“嗯。”鄭合宜輕輕回應。
謝從安趴過去湊近了看着他。
那雙眼睛還是閉着,睫毛長的離譜。當初第一次看的時候便想要摸一摸了。
作惡的爪子被臨空捉住,那雙被當作目标的眼睛睜開眨了眨,轉而看向罪魁禍首。
謝從安嘻嘻笑道:“多謝你幫我擦藥。”
黝黑的瞳孔依舊如古井無波,手上卻并未放了她,用力朝一旁拉扯過去,“便是這樣謝我的?”
謝從安被扯的直接撲在他身上,頓時臉紅透了,“這話說的……”她着急着掙開躺了回去。
鄭合宜聽着身旁的呼吸聲漸緩,閉上眼的同時,唇角漾開一抹帶着悲傷的無奈苦笑。
謝從安僵直的躺着,仔細控着呼吸,直到确認身邊的人睡着才敢睜開眼,偷偷舒了口氣。
方才的情形太危險了。
這種夫妻的身份還是太難處了些。
不論他信不信顔綏甯不是謝從安,舊日舊事對她自己的影響也還在。如此分不清的邊界感,連件日常小事也要防備着幾層的心思。這種日子再過下去她肯定要瘋,明日務必要想個法子才是。
就在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中,她不知不覺的睡着了。身旁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翻轉身子過來。
那雙似乎從未有過心緒波動的眼睛,突然間卸掉了僞裝。
目光一點點描過身邊人的五官輪廓,與過去幾百個日夜間在腦海中努力刻印下的人影一寸寸的對照描摹。
當真是長高了些,也瘦了許多。
淡淡的笑容中有着難得的滿足。鄭合宜将她裸在外頭的手臂塞入被中,主動貼近過去,抱着她一起進入夢鄉。
*
翌日一早,裡頭傳出消息說昨日清苑裡睡的晚些,大人起身後直接上朝去了,那位夫人也未曾到采露堂用飯。
謝從安醒來便習以為常的賴在床上。
凝綠估摸着時辰捧了碗熱湯進來,瞧見她一副呆呆的樣子坐在被子裡頭,便湊去問道:“夫人這是怎麼了?”
謝從安搖頭将湯碗接過。凝綠伸手将那頭披散着的青絲攏了幾下,“夫人要不要問問大人,暮雪究竟如何了?雪媽媽這幾日雖不言語,瞧着可還是着急的。”
謝從安點了下頭,冷不丁問道:“前日那晚,可是鄭合宜給我擦的藥膏?”
“藥膏?”
凝綠一時沒聽明白,門外的腳步匆匆,寒煙已喘着氣跑進了門。“夫人可曾起了?”她問完直接進來,見了謝從安便舉起了手裡的幾本書冊,“夫人可知道,這些都是謝彩小哥來問過了我,特意派人去外頭買回來的!”
面前人開心的已不見了往日的疏離清冷,亦少了份穩重,罕見的神采熠熠露出了她在少女年紀該有的活潑。
瞧出寒煙的高興,謝從安也跟着笑起來,啜了口熱湯,問道:“究竟是些什麼書,能讓你歡喜的這副模樣?”
“哪裡是書的緣故,”凝綠捂着嘴笑起來,“夫人還沒看懂嗎?這是大人将你的話都記在心上,有意的讓人好生安排呢。”
寒煙亦是連連點頭,“可見夫人昨晚對小爵爺說的話沒有平白被聽去。大人對夫人是用了真心的好,也讓奴婢們能沾戴上這讀書識字的福氣。”
謝從安聽了這話,卻一手拉住凝綠,将湯碗遞了回去,扯住二人道:“往後莫要這樣貶低自己。你們知道我不愛聽這些的。能得你們在身邊照顧,咱們便是緣分一場,我也喜歡看見你們别樣的漂亮、聰明。說句不合适的,便是也當你們小小女童一般,在我身側嬌養着。往後若再有什麼喜歡的,想做的,隻管大膽去做;又或是有什麼需求,亦可與我直說。這鄭府後宅雖深,卻好在我眼下還有幾分面子,能護着你們的時候,咱們便多過幾日的好日子。”
這番言語讓兩個丫頭既感動又緊張。
凝綠握着她的手大膽勸道:“夫人若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我們雖無謀士之才,能多個人商量,總也好過一個人将事悶在心裡。”
謝從安抿唇而笑,心道:若讓你們知道我要搬太子下台,還不要把你們給吓破了膽。搖了搖頭,又提起方才的事來,“哎,我隻說,是不是……鄭合宜他給我塗了藥膏?”
凝綠忙道:“夫人說的可是那青草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