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中帶着不滿,秀眉微蹙,那人已幾步到了面前。
“你怎麼回事?嫌我吵是嗎?”
謝從安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借機發火,氣沖沖的指着門口道:“那你就給我出去!”話音未落就驚訝看向拉着自己手的人。
“夫人想要如何,直說就是,隻是莫再生氣了。”
這個不分時機、不明事理的人,手上用了力,竟然是還想拉她過去。
謝從安被扯的一個踉跄,又聽到對方低聲親昵的問:“今日肚子可還疼麼?”一股強烈的羞恥之感如同烈火,瞬間席卷上臉。
她滿臉熱辣,又氣又惱又羞,很想抽回手打去兩下,又覺得自己怎麼就那麼不知好歹。
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已服軟和好了吧…
似她這般的性子,果然做不得什麼嬌妻……
忽見身前人用力咬着嘴唇,一副生氣的樣子,鄭合宜當即知道自己恐是做錯了事,便斂了神色對地上的甄如兒道:“夫人隻是生氣,并非不理是非。你隻将那晚做過的事一節一節說清楚,夫人自會還你清白。”
言語落定,謝從安恢複清醒。
這該死的不合時宜的倔強,竟是又把自己給架回去了……
她壓住心底的後悔,回頭看着那個哭的一塌糊塗,卻依舊沒能得到半點憐惜的甄如兒,最終隻能說出了兩個字:“算了。”甩開鄭合宜的手,走去拉起暮雪道:“你同我丫頭道歉,這幾日就負責給她熬藥,伺候吃穿。”正說着話,手中人忽然瑟縮一下,她跟着緊張一瞬,又見并無不妥,知道是這丫頭心虛,無奈也隻能繼續:“……等她好起來,便算是你們兩清了……行不行?”
房中忽然陷入沉默。
鄭和宜見那主仆二人突然望向門外,心道不好。朝夕已經先一步進入房中,外頭随即有人道:“不行!”
他也跟着站起來喚了一聲祖母。
聞訊而來的鄭嚴氏一身齊整,穩穩踏入,疾步前來卻鬓角紋絲不亂,就連手上的佛珠穗子都要比平常見的聽話些,看上去就像是用尺子量着刻意梳理過。
此處的動靜也不過才剛起來。謝從安隻顧着計較真相,沒想到這地界不比侯府的幽蘭苑,不消多時便已有話傳到了外頭。下人們各懷心思,對她這裡都是巴巴的望着,更别提家主一回來就帶了人來,這外頭又沒有圍牆,隻消走近了聽上幾耳朵,也猜得到是前幾日鬧妖的境況又來一回,有心的自然早早的就跑去告訴了。
前生的她從不會刻意讨好,奈何這一世生存需求迫切,也算養成了讀懂長輩臉色的能力,雖有成效,但謝侯對她溺愛非常,那份所謂的孝順多也出自真心敬奉,如今換到鄭府,究竟差着些意思,還是打心底的不想屈從于這位陌生的老婆婆,即便知道無需計較太過,話裡卻還是說不出幾分軟意,脫口便是一句頂嗆:“祖母是覺得我讓她受了委屈?”
鄭嚴氏看着面前眨巴的那雙眼睛,不卑不亢,就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沒有半分怯懦尊重的樣子。她在心中亦是奇怪,這顔氏女如何與傳聞中的賢良淑德無一匹配,想來的确是傳言不可盡信,就算是衍聖公的後代,依舊是嚴教嬌養,良莠不齊,思慮至此,一時間又為着鄭合宜不值,覺得自家家主受了委屈,于是一言不發的擺起了臉色。
旁邊站着的朝夕見了,更像是得了底氣一般,緊追着面前人道:“既然都說委屈,夫人便應當主持公道。若隻是一味偏私,如何能讓下人信服。”
一個貼身奴婢敢在主子面前放肆的搬出這番話,想是方才已經被私下授意了。
隻可惜這種辦法在謝從安身上完全不作用。
那個無法無天罔顧倫常,将整個謝氏能鬧得人仰馬翻的謝家少主怎會管下人信不信服。不服就打服又如何。在她眼裡,若是必須,就算是殺幾個人來警告也亦無不可。
隻她如今實不想無事攬上身,又惦記着暮雪形色間的蹊跷,便在原處端着主母的架子盤算着自己應該是撒潑打滾還是就坡下驢,結果發現鄭和宜又是在盯着自己看,索性便一推三六五,讓他做主算了。
不料還未張口,已被對手看破了心思。
朝夕搶着道:“既已做了主母,便不是從前在閨中躲清閑的身份了,夫人還是用些心思在後宅的經營。”
這幾句頓時将謝從安說惱了。
她是個主母做了夫人,難道西苑那是個假的?
怒火直沖腦門,簡直匪夷所思,非常人能忍。她氣得一把扯住了鄭和宜,“我不管。你要給我的丫頭做主!”
朝夕已是眼疾手快,卻也隻是搶過一步,未敢真的動手,口中的話吞吐就半:“家主還是莫要,心軟……”
謝從安瞧着對面那绯紅的臉頰,直接丢出一聲冷笑,攥着人的手上愈發加重了力氣。
不過一個外家跟來的小丫頭,就算是在老夫人面前得些身份,在她謝從安這種霸王面前又算得哪個。
那雙杏眼凝了冰霜,手上一扯,将人拉了過來,仰頭輕蔑的丢出一句:“什麼家主!他是我夫君!若這樣就要與我搬出那家主的身份,我看往後夫妻二字就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