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深庭真沒拒絕。
二老合不攏嘴,說是後院的客房寬敞,飯後,讓顧讓去找件新睡衣。
顧栀泠端着杯熱牛奶,悄摸地跟着去。
站在門邊,她視線停在顧讓的手邊,抿了口杯裡的牛奶。
“爸媽的馊主意是真多。”
顧讓停了下動作,繼而回過身,“還不都是為了你的事。”
這層安靜,現下也就他們兄妹兩個人。
她忽然想到半小時前,洛凝的話。
目光一滞,她手裡的牛奶差點灑了,回神,顧栀泠問眼前人,“哥,所以你也覺得沈深庭這人不錯?”
從始至終,他仿佛能得到自己身邊所有人的肯定。
就連洛凝都會說出合适這種詞。
顧讓挽了一截袖子,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不瞞你說,其實沈深庭在紐約的時候,我就查過他。”
顧讓幹脆放了手裡的衣服,蹲坐在櫃子前,仔細回憶。
那會,Thunder的規模沒有現如今這麼大,但發展真的很快,顧家這些年不做投資生意,和洛聞舟的公司也沒有明面上的競争。
顧讓之所以對沈深庭這個人感興趣,都源于她的這份長達幾年的喜歡。
後來,助理給他看過沈深庭這個人的履曆,他并不簡單。
能讓洛聞舟和霍甯看中的,至少在做生意方面,沈深庭有出衆的能力。
當時的顧讓就猶豫了。
自己妹妹的性格他很了解,她根本防不住這樣的聰明人。
說句難聽的實話,沈深庭哪怕不想,憑借這些年和無數人打交道的本事,也能玩死她。
至于能有幾分真心,這都太難說了。
可他沒想到,顧栀泠喜歡了沈深庭八年。
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數字,人生苦短,能有幾個八年。
顧讓是在對她這份感情妥協。
既然自己妹妹喜歡,那他願意從中斡旋。
心裡的話沒說出來,他頓了頓,又啟唇,“算了,都是以前的事,你把這東西給他送過去。”
睡衣和浴巾,都是消過毒疊好的。
顧栀泠不情不願,嘴上還得應着:“好的。”
想着她哥怎麼不自己去送。
“行,那我就回去了。”
顧栀泠雙手抱着衣服,走了兩步後,她聞聲回眸:“你今晚不在這邊睡?”
“不了,”顧讓聳聳肩,單手整理着卷上去的袖口,“你嫂子在家等我呢。”
顧栀泠不驚訝,他們夫婦兩個人感情一直不錯。
看了她哥兩眼,随即,顧栀泠拿着東西先走一步。
從前院的石子路穿過去,幾米遠外,就是另一棟三層樓。
大門開着,沈深庭沒在客廳。
順着樓梯往上走,顧栀泠打算把衣服給他送到房間裡。
走廊上,室内燈光亮着,慢慢溢出,落到地闆面。
裡面沒人。
顧栀泠看了一圈,最後把睡衣往沙發上一摞。
這人估計是在天台。
思索兩秒,顧栀泠去櫃子裡拿了兩瓶啤酒,順着樓梯上去。
整個後院一直是她在住,顧彥早些年開賽車,一直待在斯圖加特訓練,回國後也沒在家裡長住,顧讓就更不用說了,作為資本家,他的産業到處都是。
算起來,也就是顧栀泠循規蹈矩的在家裡待着,直到進了川苓,為了節省時間才搬出去。
以前,她經常在這邊天台吃火鍋。
幾層樓梯爬上去,海城夜色慢慢融進眼裡,擡眸,沈深庭站在葳蕤燈火中。
許是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他偏身側目,撞上了顧栀泠的視線。
“喝酒嗎?”她邊說着邊往沈深庭身邊靠。
“好。”
涼涼深夜,顧栀泠雙手搭在欄杆上,慢慢轉了個身,背靠着萬家燈火。
碎發缭亂在她臉頰,一偏頭,她的目光在沈深庭嘴唇上停了幾秒。
半杯酒下肚,顧栀泠感覺到頭有點暈。
她酒量真挺差。
想着不能在沈深庭眼前發瘋,她把剩下的半瓶擱在了旁邊。
還沒等她先開口,沈深庭的聲音緩緩響起,厚沉又富有磁性,“顧栀泠。”
“啊?”
“你以前在學校裡,經常看到我嗎?”
剛剛,顧栀泠跟着她哥去了二樓,二老偷偷告訴他,家裡有一張他的照片。
其實回國之後,幾次接觸下來,他大概明白顧栀泠的心思。
她跟自己的母親說,沈深庭是個正經人,是君子。
他不太想被扣上這樣的帽子。
“沒有,”顧栀泠微垂下頭,聲音淡淡,像是在回憶,“隻是經常聽說你的名字。”
今晚,大概是她對這段并不存在的感情最真摯的一次剖析。
“當時,我們音樂學院有很多人喜歡你,你那會的名聲就挺好。”話畢,她歪頭,笑着在沈深庭身上打量了一圈,“現在也依舊很優秀。”
上天總會偏愛眷顧一些人。
顧栀泠:“不過我挺好奇的,你為什麼不回林城?”
“對那個城市,沒什麼眷戀了。”
他的回答很平靜,仰頭,喝了口手裡的酒,“你哥沒跟你說過這些?”
顧栀泠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