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嬌伸手去夠,剛觸到蒲草,遊廊拐角,有兩個人跌跌撞撞走過來。蕭嬌忙縮回手,合上房門,又沒完全關緊,留了一條縫。
來人之一正是方才醉酒的青衫少年,他旁邊緊靠着個黑胖大肚男。大肚男顯然醉得不輕,整個人壓在青衫少年的身上,但那少年渾然不覺重,若非醉酒,蕭嬌甚至覺得他可以把胖肚男扛起來。
這兩人步态虛晃着來到隔壁房門口,“哐”地一下推開房門,裡面似乎還有人,蕭嬌調整視野的瞬間,那大肚男被人一下拉了進去,隻看見腰側的肉如注水的皮囊上下起伏了下。蕭嬌正想收回眼,卻噔地下定住。
她看到正在跨步的青衫少年突然停住腳步,朝她這邊望過來。
明知道他什麼也瞧不見,蕭嬌還是心跳如鼓,而那青衫少年仿若是無意一瞥般,很快收回目光,再次“哐”地一聲關上房門。
蕭嬌長籲了口氣,心中自嘲:她果真不适合幹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
在門縫邊蹲了許久,除了幾個路過的伶妓,再無旁人經過。外面棒子聲響了三下,戌時已經過了。蕭嬌揉揉發酸的腿,扶門站了起來。
她有些忿惱。
這人難道被什麼耽擱了?
還是,這整件事都是在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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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霁關上門。
闫風識将藥王孫扶到蒲榻前坐下,一回頭,見陸霁還站在門邊,問:“怎麼了?”
陸霁搖頭,隔壁房門旁的菖蒲葉裡放了一隻竹蜻蜓,但他依稀記得,之前那裡應該沒有這種東西的。
“沒什麼,許是記錯了。”
陸霁走到榻前。蒲墊之上,睡了個黑胖男子,臉上的肥肉将五官擠壓,攤成一張飛餅,他雙手撫着肚腩,衣帶早已松散懈開,露出裡面同樣肥膩的腰肉,這睡姿……甚為銷魂。光看外表,很難将這人同聲名顯赫的藥王聯系在一起。
陸霁哼了聲,上手推了一把,藥王孫蒜頭肉鼻哼哧一聲,人沒醒,嘴裡倒是不耐煩嚷嚷。
陸霁雙手抱胸,向闫風識訴苦:“表兄,别看這人胖如豬,真活脫脫一隻孫猴,滑溜不着手,為找這人,我代價也忒大了,不僅被罵醉鬼,還險些讓人潑了一身,還好我反應快……”
闫風識乜他一眼:“沒被人識破吧?”
陸霁拍胸:“表兄,你還信不過我?他随從幾人都被我唬得一愣愣,眼下正在夢遊周公,沒兩三時辰醒不來,即便醒來了,也不會察覺什麼。做戲這套我最拿手了,當年,要不是裝病裝得像,老頭怎會那麼輕易妥協讓我來大理寺,還有前幾月……”
說到這,陸霁忽頓住。闫風識揚眉,陸霁赧然一笑:“……方才,我出門時,的确碰到一人,那人是……宣城郡主。雖然之前宮宴上她見過我,不過看樣子好像沒認出我來……”
前幾月端午宮宴,陸霁随大理寺一衆官員出席,本來他隻想嘗一口宮中禦釀,卻無意目睹了兩個女郎為争一卷話本的糾紛,最後還殃及池魚,被碟子砸到頭。那個扔碟子的女郎正是蕭嬌。
這事陸霁亦有耳聞,不過蕭嬌……他腦中閃過一張豔美嬌嗔的臉,頓了頓,下意識開口道:“此女行事乖張,但不善思慮,腦内空空,應認不出你是大理寺的人。”
陸霁跳起,簡直要為他的話撫掌三歎。他想要是蕭嬌知道有人這樣評價她,扔的怕不止碗碟了……
闫風識看不到陸霁暗自偷笑的表情,指着呼呼大睡的藥王孫道:“你下的藥夠嗎,這人多久能醒?”
陸霁收起玩笑心思,探頭望了眼天色:“還有一刻鐘,藥效就能發揮,倒時保管這隻孫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什麼都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