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風識眉頭擰得更緊,他默了片刻,道:“這幾日你沒回大理寺,難道天天都在這?”
陸霁以手托颌,眼巴巴望着門口,長歎:“青汀不知何時回,我隻能在此等她……”
這幾日,關于陸小郎君的風言風語已傳得金陵上下人人皆知,懷墨忍不住在後面嘀咕:“郎君,你還是離陸小郎君遠點,如今誰不知道他為了一個酒伶女,連陸大将軍都敢忤逆……”
“青汀可不是普通酒伶女。”陸霁一把跳将起來,回頭撞見兩人詫異眼神,又兀自擺手,意興闌珊道:“說了你們也不懂,算了算了……”
闫風識凝眸望他,陸霁一副喪魄銷魂的癡迷樣,他想,當初若沒有帶他來玉肌閣,料想也不會變成今天這種結局,此事如若追根究底,倒是他種下的因。
闫風識低咳一聲:“少年人知好色而慕少艾無可非議,但阿霁你還未娶妻,總要收斂才是,莫要貪念一時,壞了身體。”
陸霁擺擺手,隻做知道了,見闫風識還有話要說,搶先道:“表兄,你說的我都知道,隻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般,青汀她……”正說着,西邊夜色忽飄起一盞孔明燈,陸霁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那抹光亮,“表兄,我有事要先走了,改天等我事畢,再一五一十講給你聽。”
扔下這句話,陸霁解下馬繩,一個躍身騎上馬,沒等闫風識反應過來,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懷墨跟着跑了一小段路,發現實在趕不上,才不得不返回來,見闫風識還望着遠處,道:“郎君,您就别擔心他了,陸小郎君從小習武,不會出什麼事。”
話雖如此,闫風識思索一番,讓懷墨去陸府先将此事告知陸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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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空山人寂。
蕭嬌晚膳吃得素,夜裡不覺有些餓。她讓采薇去看看還有沒有茶點,等了許久,人沒來,便自己披衣走出門外。
觀裡隻點了幾盞夜燈,四周黑魆魆,古柏暗影猙獰。她在門口站了會,左右等不到采薇,正想喚了個道童去問問,忽聽到不遠處有“呯呯”幾道聲響,像是兵刃互碰聲,又像是什麼東西砸落,再細聽時,又什麼也聽不到了。
蕭嬌曾聽說,在夜間山裡,最好不要随便走動,免得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她雖不信,但此時一個人站在黑夜裡,心中還是有些怵,正準備進屋,突然,遠處又傳來一聲悶哼。這次,她聽得很清楚,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難道是采薇?
蕭嬌心裡一突,忍着懼意,向聲音發源處走。走到古柏下,探身望去,夜霧迷惘,四周都是高木闊葉,哪見到人?
正猶豫間,兀地裡一陣風來,吹散了霧氣,她眨了眨眼,一輪圓月從雲後鑽出。
澄白月光下,飄飛的落葉裡,她看到,有一人躺在樹下。
蕭嬌瞪圓了眼,那人一身血污,衣衫破亂,右肩更有一處血肉模糊,可見森森白骨……
那是個男子,而且,不巧蕭嬌還認識。
這人正是在玉肌閣内見到的青衫少年。
蕭嬌蹙了蹙眉。
理智告訴她,此刻最好是裝沒看到遠遠走開,況且從這人的傷勢來看,傷他的人必還在附近,但是她若不管,這人興許真就沒命……
蕭嬌瞧了幾眼,正猶豫不決時,卻不想身後忽有人拍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