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有雲:耳聞不如目睹。當蕭嬌站在石壁前,望着眼前古樸詭異的繪畫時,才方感苗人口中的創世神木是何其震撼。
闫風識走到跟前,他凝望着壁畫,亦久久不語。
“昔年讀書,曾見書中有文字雲古樹高百裡,屈蟠三千裡,還以為古人誇大其詞,若是世上真有如此古樹,真可稱為神木!”
他伫立一陣,發覺蕭嬌一動不動,不由再次開口:“你看出什麼了?”
蕭嬌搖頭,隻道:“這樹……和我夢境中的有些不同。”
闫風識略略思量一番,道:“苗人也沒有見過血楓,他們畫下的這些畫應該是出于一定想象,未必是血楓真實的樣子。你夢中的神木血楓,是什麼樣子?”
蕭嬌抿唇,沉默片刻才道:“我也不好說,那樹,總感覺有些魔性。”
世人心中,凡與神沾邊之物,無不光明正義,但蕭嬌居然用到魔性二字。
闫風識灰眸一動,道:“神亦可堕魔,神也好魔也罷,都是一體兩面,單看世人怎麼看待。從苗人的角度,血楓賜予也母,幫助他們驅邪避晦,的确可稱之為他們的守護神木,但對于外人,我們隻看到毒人緻死的三月春與惑人心智的仙人皮,因此我們眼中的血楓自然與苗人不同。而且——”闫風識眉峰一揚,“我覺得苗人對于血楓的認知很可能并不是十分準确,他們說從沒有人活着離開禁地,那流入金陵的仙人皮又是從何而來,總不會是順着巫水一路飄來的吧。”
此言一出,蕭嬌不免恍然:“說的沒錯。仙人皮既然能在金陵出現,說明是有人進入禁地并且成功從禁地出來過。不過……”她微微皺眉,“苗族寨主進入禁地後一去不返又是怎麼回事?”
這事确是苗人未解之謎。闫風識思量片刻,亦無從知曉,眼見天邊漸漸泛白,不覺出言提醒。蕭嬌這才移開目光,與闫風識一道向外離開。
昨夜雨疾風驟,加之又有虎贲衛追尋,兩人都沒有留神四周,如今隻是估摸着大緻印象往回走,可是如此走了一會,周圍仍是大大小小的石塊,蕭嬌不由拉了拉闫風識衣袖,兩人停下腳步。
“我們昨夜,有走這麼遠嗎?”蕭嬌凝眸思索。
闫風識眸子映着天光,蒼白臉上更添凝重。倏然間,卻聽不遠處石塊後有切切碎語,兩人互望一眼,皆放輕腳步。
“阿兄,快看這裡!”石塊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蕭嬌止步,就聽另一道聲音說:“怎會有這麼多屍骨?”
說話者俨然是阿蠻,苗人也進來了?
蕭嬌還未動作,眼前忽然一暗,就見一布巾男子探頭過來,訝然叫喊。
蕭嬌也吓了一跳,石塊後傳來阿蠻警覺之聲:“何人?”
闫風識走出來,唇角一勾:“阿蠻寨主,是我們。”
阿蠻見到他,先是詫異,而後了然:“原來你們也到了這裡。”
闫風識對與阿蠻重逢,卻沒有太多意外。昨夜那麼大動靜,料想他們也是被迫躲了進來。他目光掃視一圈,隻蹙起眉,道:“這些屍骨……”
他們周圍,石塊之旁,散布數具骸骨,看骸骨上已經朽化的衣衫,不難推出這些人已死去多年。他們是誰?又為何會死在這裡?
蕭嬌跟在他身後,面對滿地斷肢殘骸,看得心驚,又見阿蠻幾人安然無恙,不免為之感到慶幸。她咬咬唇,很快在幾人中看到個被縛雙手的苗人女子。
阿蠻解釋:“昨夜吃了晚飯,不知怎麼就睡着了,後來還是阿豹喊醒我。真是奇怪,巫山從來沒有地動,這個節骨眼居然…我見趙循琸不在,心知他必定已經逃離……後來我們便跌跌撞撞跑到這裡了。不過,昨夜夜黑沒發現,這裡竟有這麼多屍骨,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真是造孽……”
他言語唏噓,對闫風識和蕭嬌為什麼會在一起,又如何進來隻字不提。
蕭嬌上前幾步,繞過阿蠻,指着垂首一旁的女子道:“她,是怎麼回事?”
阿蠻回頭:“喲,這麼安靜。昨夜不是想着花招逃走嗎?”他用腳踢了下,那女子倏地擡起頭,目光似刀,冷冷盯着阿蠻。
“看,看什麼!”阿蠻目光閃躲,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