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似有若無的焦臭味和黴灰味,經久不散,令人作嘔。
幹屍們枯骨般的身軀一次次匍匐,雙手合十,重重扣響腦袋,複而又起身重複剛剛的動作,僵硬地叩拜着龍神像。
這場景,實在詭異。
龍族祭典都豐收而喜悅,洮箐從未見過如此這般扭曲而古怪的供奉。
她湊上前去想一探究竟,卻和一個梳着華貴發髻的幹屍女子眼神撞了個正着。
他們居然還活着!
女子空癟的眼眶迸射出極大的光芒望向洮箐,把下颌擠壓地嘎吱作響,似有千言萬語。
這不規律的難聽聲響很快驚動了周圍,幹屍們依舊整齊劃一地叩拜着龍神像,但每個人的眼睛都聚焦到了洮箐身上。
一時間,群屍沸騰。
【救我!】
【救我!】
幹屍們不約而同地在心底大聲呼喊着。
千萬句求救彙集在一起,響動之巨,直直沖向洮箐。
洮箐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她想過幕後之人是利用蔣澤昀做的陷阱,誘她前來。
也想過對方為了續命,或許也想将她變成一味補藥。
可這裡竟然囚禁了如此多人族!
這樣惡毒的祭拜根本稱不上是祭典,而是對龍神,乃至是對龍族的亵渎!
聲聲嚎啕的求救,讓洮箐怒火翻騰。
她環視四周,隻想将幕後主使即刻揪出,讓對方也嘗嘗同樣的滋味。
但很快她又發現,這幹屍群中,并沒有蔣澤昀。
方圓十數裡之内濃霧一般的感覺更加明顯,洮箐隻能模糊地感知到蔣澤昀就在附近,卻無法确定他具體的位置。
“姑娘,這邊!”
洮箐身後突然傳來極低的聲音,回頭望去,卻是一個六十歲出頭的白頭老翁,躲在不遠處城牆的殘垣下呼喚她。
幾息之間,洮箐腦中閃過數種可能,朝老翁走去。
待到走近,才發現老翁也像廣場上的幹屍一樣臉頰深陷。唯一的不同便是他皮膚枯黃中透着暗紅,好似身上有火在燒。
洮箐剛一靠近,老翁枯木般的五指便直直抓向她的手臂,将她往外帶。
力道之大,差點将她拽得一個踉跄。
“姑娘,你可知此處危險?趁你尚能自由行動,快速速離去!”老翁急促地開口,聲音嘶啞粘稠,仿佛嗓間積壓了許多灰塵。
“你是何人?”洮箐卻問道。
“我乃龍神祭司慈見山。”
祭祀慈見山神情焦急:“此處乃是五百年前紅螺國所在。你方才也見廣場上異象,若不想也變成那般模樣,就快走!”
龍神祭司?
洮箐聞言,細細打量起慈見山身上殘破的衣衫,果然在他外臂的褴褛衣料上,窺見幾處龍鱗紋樣。
“我來此處,是尋我失蹤的夥伴。”
洮箐裝出一副人族修煉者的模樣:“我修煉十數年,自問有些本領,若救不到他們,是不會走的。”
“你要找的人,是否是幾個青年小夥?”
慈見山聞言,臉上的焦急褪下去不少,語氣甚至有兩分高興。
幾個?洮箐心下疑惑。
難道除了蔣澤昀,還有人被一同擄來?
“你知道他們在哪?”她問道。
“跟我來!”
慈見山壓低聲音,窺望四周,寂靜的深夜隻有廣場上整齊的叩拜聲傳來。
洮箐随着行動僵硬的慈見山一路走走停停,在廢墟中一口枯井前止住了腳步。
“由此而下路途複雜,還請小友跟緊我。”慈見山說。
說罷,他身子一歪,滑進井裡。
洮箐也跟着跳了下去——
滑道中的塵土撲面而來,嗆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井中仿佛一個大型滑道迷宮,分支極多,稍不注意就會滑到别的地方。他們一路向下,滑了不知多久,終于停在一個寬闊而平整的地宮。
地宮大殿的台階上整整齊齊跪了一排人,助理小趙、導演和其他十幾個眼熟的工作人員……
他們對洮箐的到來毫無知覺,閉着眼睛不停朝着東方叩拜。
那是龍神像所在的方向。
《墨》劇組在鹿鳴山的核心人員幾乎全部在此處。
卻唯獨不見蔣澤昀。
“那裡便是出口,事不宜遲,帶上他們走吧。”
慈見山挪動着枯萎的軀幹為洮箐引路,指向地宮大殿右側一個不起眼狹窄的洞口:“出了山,他們就會恢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