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
洮箐幾乎要放聲大笑:“為我殺了那多人,為我變得不人不鬼?!”
“别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
她呲目欲裂:“姜淵,你隻讓我覺得惡心!”
那麼多人因為他而變得不幸,他怎麼能像是邀功一樣說出輕飄飄的話?!
“箐箐……”
目光動容的青年似乎有千萬種委屈想要傾訴。
可洮箐隻噙着冷笑。
或許是洮箐的目光太冷,太尖銳。
在她的注視下,姜淵泫然欲泣的表情慢慢有了裂痕。
“洮箐,你真了解我。”
收起表情的姜淵目光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微微擡頭,不在意地咧了咧嘴角:“你比一千年前難騙多了。”
“可我還是騙到你了。”
他說:“蔣澤昀說的話,你都相信了。”
“為什麼不相信?”
“蔣澤昀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他的真心。”
洮箐說:“他不像你,你沒有心。”
地上破碎的玩偶仿佛眨眼間就會變得無影無蹤。
即使姜淵輕易地承認了蔣澤昀隻是他編織出的“美夢”,洮箐卻依舊祈禱着它不要消逝。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有沒有心又有什麼關系?”姜淵說。
“是啊,對你來說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洮箐笑了笑,“但是隻要我沒死,就絕不會讓你活。”
“你這樣鄭重,就像是在向天地起誓。”
姜淵也笑了:“誓言是……永遠恨我。”
他的嗓音逐漸暗啞:“可對我來說,愛和恨是同樣的東西。”
話音一落,洮箐身上的縛龍索突然暴起,瞬間貫穿她兩側的肩胛骨。
她被縛龍索牽拉着往身後的山崖撞去。
如綢帶般柔軟的縛龍索此刻變得無比尖利,深深紮入她的手掌和小腿,将她牢牢地釘在山崖上。
大地震顫。
連風也帶上哀鳴。
無數亂石因為劇烈的撞擊從山頭滾落。
直至碎石分崩離析,洮箐才看清,她背後巨大的山崖上刻着奇怪的符陣。
幽藍色的符語在暗夜中發着光。
瑩瑩的陣符猶如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将洮箐困在陣法的中心。
這些淬着劇毒的絲線如同瑰麗而奇幻的異世界産物,隻要沾上分毫,就能讓人陷入癫狂的幻境之中。
陣法立刻影響了洮箐。
整個世界開始在她眼前扭曲纏繞,草木山石都歡快得如同在萬花筒中蹦迪。
在這一片狂亂中,洮箐清晰地看到姜淵寫滿了冷意的身影。
他說:“恨我吧,多恨一些也無所謂。”
即使五感漸漸麻痹,洮箐的意識依舊無比清晰。
她的力量被身後的陣法源源不斷地抽走,再轉移到姜淵身上。
姜淵在粗暴地掠奪着她的靈力,以此成神。
月亮被突如其來的烏雲遮蔽,雲層中,醞釀着無數雷電。
雷電的悶響在烏雲中越來越大。
這是姜淵的力量得到了天地的注視。
是他最後一步的飛升雷劫。
馬上功成。
天地間飛沙走石。
即使聲勢浩大的雷劫近在眼前,姜淵卻已經不複前一刻斑駁的惡鬼模樣。
“一千年了……”
“我終于等到了!”
他神色飛揚,甚至是志得意滿。
透着一股狂熱的扭曲。
“這就是你的籌劃嗎?”
“偷走了我的龍珠還不夠,還要用我的血肉和靈魂鋪就你的成神之路。”
洮箐低喃道。
原來人的情緒堆積到極點,居然會歸于平靜。
她連恨和憤怒都不想再施舍丁點。
狂舞的風沙中,玩偶被吹得四下亂滾,滾落在她的腳邊。
她指尖微動,思緒停滞了一瞬。
但最後,她還是不顧身體四肢被貫穿的疼痛伸手去撿。
可偏偏不如她的意。
一副勝利者姿态的姜淵淩于半空,一擡手,就把玩偶從懸崖上揮落。
“不要!”
洮箐像被燙到的貓兒,發出了一聲凄厲的短嘯。
她的心弦陡然間崩塌,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就算要死,她也要拉着姜淵陪葬!
“啊!!——”
她像一條真正的龍那般發出長長怒吼。
伴随着洮箐的長嘯,她的臉孔上開始長出斑駁的鱗片,手也變成了利爪。
姜淵卻根本不怕,像逗弄小貓小狗一樣停在洮箐的面前,摸摸她長出的龍角和鱗片。
“沒用的,你的極限就到這了。”
他說:“血脈不純的半龍即使成了神,也隻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了。”
他的語氣甚至有些微妙的遺憾,就像是主人在兜售其貌不揚的貓貓狗狗。
看啊,雖然是個串兒,但好像也還能算得上不錯。
“是嗎?”
洮箐的眼中隻剩血紅一片,她揚起顫抖的嘴角:“那還真是可惜了。”
“可惜你即使再高貴,也要和我共赴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