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有的,我一直随身帶着。”封子骞忙應,緊接着卻歎了口氣,“但被那人牙子捉住後,都被他們拿走了,等報官後将他們一網打盡,必能拿回我的文書。”
顧冉停住了步子,看着蓬頭垢面的封子骞,嘴角下撇,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你要是人牙子,你會将這些東西留着等官府來搜麼?”
看着顧冉嫌棄的樣子,封子骞大約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快要結塊的頭發:“我讓家人把我的文書寄過來,總能治他們的罪了吧?”
顧冉仰頭望天,心中悲歎:老天啊,為什麼我想做好事也做不了!
沒有文書也怪不得封子骞,人牙子隻要稍微有腦子,扣了人後都不會給自己留下這種隐患。
二人歎息的同時,窦遼已經走了回來,他手裡拎着一個褐色的紙包:“五加皮買好了,去報官吧。”
“報什麼官,該回去了。”顧冉頹然道。
窦遼眼睫輕眨,看了顧冉一眼,不久前她眼中的燃起的那點光亮仿佛又黯淡了下去。
“那回去吧。”他說着就往集市南頭放牛車的地方走去。
顧冉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這人對救人幫人,是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啊,連好奇心都沒有。
“哎,兩位别走啊!救人救到底啊夜眠姑娘!”
顧冉還沒動腳步,封子骞已經發慌,見窦遼走得幹脆,他怕顧冉也走了,直接伸臂攔在了顧冉身前。
顧冉看着封子骞的樣子,知道他想說什麼,他沒有文書,寸步難行。但她現在有些頭疼:“你一個大男人,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嗎?”
“沒有,封某一介讀書人,二位要不管我,我立馬就會被他們捉回去。”他指了指魚市附近兩個探頭探腦的人,“你看,他們就等着你們走呢。”
顧冉回頭看去,果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見她看來,那兩人也不做遮掩,索性光明正大監視着這處。
“那我更不能帶着你了,就此别過吧。”顧冉說着繞開封子骞跟上窦遼,她可不能連累秦伯。今日救封子骞,已經算行善了。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得想辦法回顧府。三個月時間,她沒把握回自己身體,得有所應對。
封子骞幾步上前,再次張開雙臂攔在顧冉身前,正色道:“夜眠姑娘!你隻要借我郵差的送信費,半月之内,我必讓家裡把文書寄來,必将那些歹徒一網打盡!”他看着那魚市入口,眼中少了畏懼,多出些先前沒有的正氣與嫉惡如仇。
或許是被他眼神打動,又或者顧冉私心裡還是想多做善事。她沒想太久,揚聲叫住绀青色衣衫的青年:“阿遼,我可以帶他回莊子麼?”
窦遼停住腳步,他半側着腦袋:“為什麼問我?這得秦伯決定。”
顧冉坦言,措辭柔順語聲怯然:“我擔心那些人上門找麻煩,連累秦伯。你在的話,他們大約不敢來。”
她已經發現窦遼遠比一般人厲害,但尚不清楚他身手究竟如何,這既是征詢,也是試探。若窦遼點頭答應,那他應當是有把握應付這些人的。
若窦遼拒絕,今日這事,就管到這裡。
她今日穿着春草般淺綠色的裙子,本是春日清新美麗氣象,此刻下擺卻少了半截。
她站在人流熙攘的街市上,并不在意裙衫的那處缺漏,隻等着他的回答,是與否。
出乎意料地,窦遼轉身來,很快回她:“你也可以。”
“你說什麼?”顧冉眨了眨眼。
窦遼指了指她垂在身側的右手:“你手上那些薄繭,習武之人才會有。你方才能躲開那兩人,又能抓住他們的鞭子,這樣的身手應付一群雜碎,足矣。”
這是自顧冉認識他以來,他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但他沒說的是,在明光教能活下來出任務的人,沒有弱者,都不是善茬。
“我……”顧冉蜷曲手指,心中生出些古怪,窦遼現在說這話,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思及他今日幫了自己,對她也少了往日的挑剔,想必是這些日子處久了,他也寬和起來。
她遲疑了下,拿出了應付朱雀的謊話,“我之前或許确實可以,但來莊子前落水,醒來便忘了許多東西。”
“那你自己決定。”窦遼看着她淡道,他似乎對落水失憶什麼的也一點不好奇意外。
反是旁邊的封子骞,聞言多看了顧冉兩眼。
察覺到封子骞視線,顧冉這才想起朱雀臨走前告訴她,别讓明光教其他人知道她失憶又忘了武藝的事,以免被趁人之危。
但好在窦遼和封子骞都不是江湖中人,她略松了口氣,告誡自己以後務必不要再對人提這事。
當務之急還是做善事積功德,窦遼不反對,那最好。
她不再猶豫,早察覺窦遼不愛管閑事,于是道:“那我們去官驿寫信,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