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領頭的魁梧大漢見窦遼清瘦,昂着頭大喇喇走過去,一肩膀就想将他擠飛到路旁:“小子别擋路,不然連你一塊抽!”
可那一肩膀下去,窦遼紋絲不動。
魁梧大漢面色稍變,他瞟了眼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啐了一口:“爺爺的!不識好歹!”
“哥兩個,幹他!”
另兩人也關注着那魁梧大漢和窦遼,聞言撇下那年輕男人雙腳,一擁而上。
“啊,好疼!”那年輕男人兩隻腳掉回地上,約莫是腳趾着地,帶起他一陣痛呼。
他呻吟完,立馬掙紮着站起身,躲到了顧冉身後。
顧冉眼皮上撩,瞪了那蓬頭垢面的年輕男人一眼,方轉回目光要看窦遼那邊如何,兩道黑影蓦地朝她撲來。
她心裡一慌,緊急中一個閃身,堪堪避過,那兩個人牙子轉瞬趴在地上哀哀叫喚。原來這二人是被打飛的,并不是來攻擊她。
她雙眼微微大睜,再回身看去時,發現那領頭的魁梧大漢臉埋在地上,四肢抽搐,也是倒地不起。
這是,窦遼幹的?
顧冉心中訝然,不由看向今日與她一道來的,着绀青色衣衫的青年。
他立在幾步開外,看不出剛剛與人打過架的樣子,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此刻長眉微颦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麼。
四周的圍觀百姓,已發出陣陣喝彩:“哎喲,漂亮!”
“打得好!”
是打得好,她都沒看清,一錯眼這架就打完了。他平日那麼拽,原來是仗着有這番本事?顧冉想。
領頭的魁梧大漢爬起來,已是灰頭土臉。
他看了窦遼和顧冉兩眼,推開圍觀人流就朝魚市方向奔去。剩下的另兩個人爬起身,也是溜得飛快,三人一句話不敢多說。
他們三人幾乎是被窦遼瞬間打翻在地,他甚至并未怎麼出力。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三人哪還敢再造次。
見那三人遠去,圍觀百姓也陸續散去。
原先被追趕的年輕男人這才從顧冉身後出來,對着顧冉和窦遼各躬身一拜:“多謝女俠、少俠相救,封某他日,必結草銜環以報。”
這人虎口逃生,這會又變得知禮起來,全不見先前的死皮賴臉。
結草銜環、做牛做馬,顧冉現在聽到這類詞就犯怵,她一聲輕哼:“不用了,你與我去官府報案作證,再賠我裙子就當報答我了。”
窦遼皺眉:“你要去報官?”
顧冉方才起,便在籌劃去官府報案的事,若這年輕男人所言屬實,那這幾個人牙子肯定不是頭一次作案,若能查實後懲治,所救可不止一人,是大功德。
但她要行善積功德之事卻不打算與窦遼細說,隻緩聲道:“既已經救了人,便救到底,不然我們走了,他肯定又會被人牙子捉走,你方才不是白揍人了。”
說到末了,她雙眼一眨不眨望着他,帶着些讨好期盼的意味。她好似又回到了前幾日的精神頭,但對他的态度,卻與之前大不同。
窦遼本不耐這些事,他也沒什麼救人的癖好。但既然一起出來,他還要回秦伯的院子,自然不能撇下她獨自走。
“先買五加皮,報官之後就回去。”他丢下這句,先行往前方藥商藥店聚集的地方走去。
看着窦遼的背影,顧冉臉上露出笑意,她以為說服窦遼得費一番功夫,甚至都做好了被他回絕的準備,誰知他答應的還挺幹脆。這人還是有些人味的。
那姓封的青年,又是一通作揖道謝:“謝過女俠與少俠大義。”
趁着方才顧冉和窦遼商讨的時間,他将自己儀容收整了一番。但在顧冉看來,他現在蓬頭垢面的,整不整也沒甚區别。
她擺了擺手:“我不是女俠。”猶豫片刻後又道,“我叫夜眠,他叫窦遼。”
回到自己身體之前,她都是夜眠,不能再做阿冉了。
“在下封子骞,從砗磲國來,遊學到這西晟國都豐京,餓倒路旁,誰知被這歹毒的人牙子充作奴籍,趁着我睡覺讓我摁了手印!”
封子骞解釋着自己的來曆,越說越氣憤。
顧冉想起離開顧府路上遇到的那指點過自己的和尚,邊走邊納悶道:“怎麼你們砗磲國的都喜歡來西晟遊曆?”
封子骞有些委屈:“那不是聽說西晟變法有成,國力大增物阜民豐麼,我就想來見識一番。誰知言過其實,連國法都落不到實處,害我這樣的遊子受害。”
顧冉聽着這話不太開心,但一時也不好反駁,隻道:“等到了官府自會給你公道,讓你看看西晟國法如何落實。”說着她才想起件重要的事,“對了,你的通關文牒和身份證明還在麼?”
異國之人去報官,這些東西必不可少,要是沒有這些文書,怕是報官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