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沒被迷住眼睛。”顧冉端起那藥碗,尚未入口,舌尖已漫出苦澀。
朱雀一聲冷笑:“你腳都被粘住走不動道了,還嘴硬。”
顧冉被她戳破,臉上泛起一陣熱意。
為了掩飾這陣尴尬,她擡起藥碗,咕嘟咕嘟将濃黑的藥汁一飲而盡。
末了卻直被苦得打了個顫,她皺着眉頭吐了吐舌:“師姐,這藥太難喝了吧。”又用絲絹拭掉嘴角藥汁,隻覺苦意從胸腔中彌漫而上。
朱雀見她這樣,緩了神色,将手邊的一碟蜜餞遞到她眼前。
顧冉拿起一枚蜜餞塞入口中,被酸得眯了眯眼,她眯着眼笑起來:“師姐,你對我真好。”
朱雀臉上也露出笑意:“馬屁精。”她端詳顧冉片刻,神色中露出些驕傲,挑眉笑言,“沒想到他玄武,有一天也會落到我師妹手裡,幹得不錯。”
她說完再不掩飾笑意,笑看着顧冉,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
顧冉抿着蜜餞的動作停下來,她想起白虎說夜眠“得先過瘾,不會誤事”的話,試探性問朱雀:“師姐,夜眠……我,以前是不是,喜歡過很多男人啊?”
朱雀看着她小心翼翼又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她拍了拍顧冉臉蛋,笑容越加肆意:“喲,你曾經樂此不疲的事,現在心虛啦?怕了江衍那小子了?”
朱雀像是揶揄,又像是鼓勵或者挑釁。
心中猜想落實,顧冉也有些哭笑不得。夜眠原來是老手啊,怪不得顧霁那麼快就掉進去了。
她有些為難地對朱雀搖了搖頭:“可我現在,怕是應對不了那麼多人。”
朱雀依舊忍俊不禁,她搖頭歎息:“你不會真喜歡上江衍那小子了吧?”
顧冉紅着臉,小聲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她現在覺得怪怪的,一時覺得那人是窦遼,一時又覺得是玄武江衍,好像和他很熟,又好像不太熟的樣子。但她其實還挺想再見他的。
朱雀見她這樣,又捏了捏她臉蛋:“師姐醜話可說在前頭了啊,你跟他玩玩可以,别來真的,不然就去玄武堂吧,我可不要你。”
顧冉雙唇略略嘟起,她不喜歡别人幹涉她的意願,上次這麼做的人,還是鄭氏。
不過她知道朱雀是為夜眠好,她也真心喜歡朱雀。
想到以後終歸要回到自己身體,她耷拉着眉眼應道:“知道了。”
顧冉想起那免死令,問朱雀:“師姐,免死令是能免除教内一切刑罰嗎?”
想起免死令,朱雀也有些惋惜:“豈止是免除刑罰,除非是殺教主,否則哪怕是叛出明光教,甚至是殺堂主,免死令都可抵罪。”
殺教主?都要殺教主了誰還用免死令。
但顧冉仍不免驚詫:“還可以叛教啊,就是可以金盆洗手,不幹了的意思呗?”
窦遼,不,江衍怎麼這麼莽呢?顧冉不禁也遺憾起來。
“是。但你想想,若是是普通弟子拿到免死令,教主當然樂意收回令牌放人走,可到了堂主這個位置,你覺得還能離開麼?别說堂主,就是你這樣的精銳,這輩子也沒法離開明光教。”
顧冉沉默下來,看來這是個進來就出不去的火坑呢。
等交待完顧冉教中聖會的重點事宜後,朱雀便離去了。
顧冉聽了朱雀建議,暫時不去監牢探望秦伯三人,而是遣了堂中弟子去幫忙照看。
既然不好露臉,那也沒法現在就問趙伯什麼,不如等聖會結束後,在夔州城與秦伯三人伺機彙合再說。
好在朱雀尚沒問她前太子情報,倒也不用立馬用謊話搪塞她。
室内僅剩顧冉一人時,她總算有機會打量夜眠這間卧房。
卧房分内外間,裝飾配色大膽又罕見,兩扇木窗戶快垂到地上,開窗後光線十分充裕,整個室内都亮堂堂的。
她新奇地四處摸摸看看。
相比那些罕見的裝飾和家具,最讓她好奇的,是一所風格迥異的小房子,說是小房子,其實是書架。
那書架做成了房子的形狀,從房子四周延伸出鮮綠淺紅淡黃的花草藤蔓,顧冉摸上去才知,是雕刻後上色的木頭,竟做的栩栩如生。
房子書架裡碼了四層書,粗看上去,各種各樣都有。最下層的書冊,單看上色的書封,就知道和别的不一樣。顯然是用心收集的。
顧冉伸手抽出一本,于此同時,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吧。”她揚聲。
門外進來一名穿紅衣的小姑娘,看上去和顧冉差不多年紀,笑起來有兩個圓圓的酒窩:“夜眠姐姐,這個月的書冊給你拿來了,你不在的時候,書都給你放架子上了。”
她說着将一個四四方方的包裹放在了桌上,又指了指那宮殿似的書架。
等那小姑娘離去後,顧冉從包裹中拿出兩本書冊,第一本是明光教搜集到的各國情報,另一本書頁淡紅,和她先前從書架抽出的那本有點相似。
顧冉好奇地翻開了那淡紅扉頁,翻了兩頁後,她手一抖,那書冊嘩嘩輕響,掉到了地上……
她雙眼發怔站在原地,垂眸看着那掉落地面的薄薄書冊,面紅耳赤,心髒飛速跳動,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擺。
那,那是避火圖,她雖沒親眼見過,但顧府嬷嬷們偷偷閑聊時,她聽過兩耳朵。但是,那又不完全是避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