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冉警惕心起,她想了想,迅速吹滅桌上油燈。
這片刻時間,耳邊已然傳來刀劍交擊聲,緊接着是混亂的尖叫和人們慌亂的奔逃聲。
她拿起朱雀贈予的三尺青鋒,悄悄拉開門扇,從那縫隙中朝外瞧去。
客棧内大部分房間都漆黑一片,僅有四五間房還亮着燈,那幾間屋子房門大開,不時有人從那邊奔逃竄過。
客棧一樓大堂内,十餘名黑色人影纏鬥一處,劍影晃動間,兵器交擊聲铿锵傳來。
适應那昏暗光線後,顧冉不多時便分辨出五名朱雀堂弟子,看上去,他們正在被圍攻……
“夜眠,快跟我走!”有人突然湊到她門邊低聲道。
是危鴻。顧冉心中一緊,他聲音聽上去不太對。
“執法堂來了不少人,咱們的人撐不了多久。”危鴻悄聲道。
顧冉輕輕呼出口氣,她現在算是這夥人的頭領,得沉住氣。
她悄聲道:“你去準備馬車,我去找秦伯他們,後院見。”
她拉開門,悄然往左側暗黑的房間摸去,秦伯三人住在那邊。
危鴻卻扯住她:“顧不上那三人了,我的任務是保護你,我們先走。”
顧冉猶豫片刻:“還能撐多久,能等到救兵麼?”
危鴻輕輕喘着氣,他好不容易從那戰圈出來,朱雀告訴她,夜眠身上有傷,要他保護她。但他卻沒想到會有執法堂的來暗殺,也不知雙方結了什麼仇。
他颦了颦眉:“若你能動手,還能撐半個時辰。”
顧冉抿了抿唇,她倒是想,可她現在中看不中用。
也不知江衍派的人有沒發現這邊異狀,什麼時候能趕過來。她當時還将信将疑執法堂會在路上動手,現在看來,竟被江衍說中了。
“丫頭!”一籌莫展間,身後突然傳來個熟悉的蒼老聲音。
顧冉轉過腦袋,是秦伯。他從門縫中小心露出個腦袋,雙眼俱是擔憂:“快進來躲一躲,你站在那裡作甚!”
“秦伯。”顧冉拽着危鴻衣袖,暫且進了那房間,果然封子骞和趙伯也已經聚在一處。
隻她一隻腳才踏入房門,危鴻突然快速道:“你們快走,我來擋一會。”
他言罷便從二樓一躍而下,直看得秦伯和封子骞長大了嘴巴
“丫頭,這是怎麼回事?”秦伯察覺什麼,不由轉向顧冉。
顧冉一時也不知要怎麼說,隻能含糊道:“秦伯,晚些跟你解釋,咱們立馬收拾東西去後院。”
朱雀堂的人已落入下風,危鴻的加入雖然有幫助,但對方人多勢衆,她怕撐不了多久。
好在這會外面雨聲漸歇,雨勢已減小。
秦伯三人不再贅言,很快從那房間出來。此時客棧混亂一片,也有不少住客被這變故吓到奪路而逃,奔向後院馬廄。
顧冉四人很快上了來時的馬車,秦伯與趙伯在車内,封子骞與顧冉在車外。
馬車走出客棧後院時,顧冉卻靈巧地一躍而下。
蒙蒙細雨中,她将手指豎在唇上,悄聲道:“子骞,你們先走,我們豐京彙合。”想了想又補充,“若我短期回不去,你讓趙伯去顧府替我說一聲。”
她得回去看看,不能讓那六名朱雀堂弟子因她枉死,就算他們死了,也得回明光教幫他們讨回公道。執法堂今夜絞殺,師出無名。
封子骞終歸是頭腦靈活的人,他略颔首,正了正腦袋上的青竹鬥笠,并沒驚動車内的秦伯,毫不猶豫駕着車,迅速遠去。
昏暗的雨夜裡,顧冉看了眼刀劍聲不歇的客棧,心中忐忑。她也不知回去對不對,但是,她沒法就這樣一走了之……
她悄悄摸了回去,看到眼前場景時,卻笑着松了口氣——玄武堂的援兵們來了,她看到了青寅。
他果然厲害,一人對戰三人競也不落下風,朱雀堂這邊壓力大減。
顧冉四處查看,目光很快被站在一旁的危鴻吸引過去,他捂着肩膀,大約受傷了。
這樣的光線下,她看不清太多細節。顧冉走了過去:“你受傷了?”
危鴻看着她,目露驚詫:“你怎麼回來了?”
顧冉笑道:“怎麼能丢下你們不管,還好救兵來了。”
她拉着危鴻坐到一旁,從包袱拿出傷藥和繃帶:“包紮一下吧。”
“我來。”耳邊蓦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手中的傷藥和繃帶也被那人接過去。
顧冉眉梢眼角彎出驚喜的笑:“阿衍!”
這不知何時出現的人,眉眼漆黑,面色沉靜,正是江衍。
江衍卻不搭理她,用刀割開了危鴻袖子。
顧冉懵然不覺,思及他傷勢,她又要接過傷藥和繃帶:“你身上還有傷,我來!”
江衍淡聲:“别亂動,我傷的又不是手臂。”他瞟了眼顧冉坐下的椅子,那椅子與危鴻的椅子緊緊相貼,他示意她,“讓我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