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後,顧冉将夜眠與春蕊打發到一處,獨自悶在客房内想了許久。
子時的報更聲響起,她才熄滅燈燭躺在床上。
她想了很多,明光教内部幾股勢力,夜眠,以及前太子……
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找太子。
夔州、梓州于明光教而言近水樓台,他們的行蹤和來意,也很快會被江衍知曉。隻能寄希望于江衍那邊還沒找到太子,黑甲衛能搶在對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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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衆人從客棧移步到了梓州城北的一處五進宅子,崔恒早打點好一切,這便是顧冉南下探親的落腳處了。
衆人安置好後,崔雲钊、顧霁及一衆黑甲衛照着崔恒的分配去探尋前太子下落。
宅子内除了接應衆人的一對老夫婦,便隻剩顧冉主仆三人,崔恒與另外四名黑甲衛。
趁衆人外出,顧冉單獨将夜眠叫了過來,細問她失憶之事。夜眠依舊是那套說辭,隻記得進入顧府後的事,那前後發生的事一概都忘了。
顧冉一時也找不出破綻,便先将她留在了身邊,卻沒忘提醒崔恒注意夜眠行蹤。
她将自己所知,都盡可能告訴崔恒:“夜眠活着的消息,玄武堂那邊應該已經知曉了,卻不知玄武堂會不會再次下毒手。”
她拿不準目前夜眠的深淺,也沒有多餘的人手保護夜眠免受玄武堂再次暗殺,便索性找人将夜眠的下落透露給了朱雀,直言夜眠處境危險,讓朱雀來帶走夜眠。
并找人在梓州散播:是玄武堂與邢桎勾結,意圖殺害夜眠。
崔恒颔首:“讓朱雀堂與玄武堂内讧,給我們留出時間找太子,小姐此計甚妙。”
顧冉卻覺得這法子依舊有欠妥之處:“夜眠若真對過去幾個月的事沒有記憶,那她和朱雀堂也不知玄武堂要下手。”
目前明光教中玄武堂勢大,朱雀也不是容易被煽動的性子。若沒有玄武堂發難的确鑿證據,朱雀極有可能按兵不動。
崔恒倒是沉得住氣:“小姐無須憂慮過甚,若真被明光教先一步找到太子,咱們背後還有朝廷,大不了圍了斷焰山,不信他們不就範。”
顧冉不再說什麼,算是默認了這備用的法子。
但這也是不得已之下的選擇,眼下西晟朝中暗流洶湧,外邦虎視眈眈。廢太子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
顧冉與崔恒在客棧中等太子下落的同時,也派了人去探聽明光教消息。
日暮時分,分散四處的黑甲衛陸續返回。
意料之内沒什麼有用的消息。
見崔恒沉吟,其中一名黑甲衛躬身道:“崔騎尉與顧公子尚未歸來,他二人或有收獲。”
崔雲钊自入黑甲衛,兩年間從一名普通士兵做到騎尉,衆人有目共睹,對他都極為服氣推崇。
崔恒卻不急,淡道:“無妨,要這麼容易就能找到前太子,明光教早趕在我們之前了。”
他看着梓州地勢圖,又開始跟衆人詳細梳理接下來幾日搜尋的路線。
顧冉站在旁邊聽崔恒安置,門外傳來熟悉的話語聲,是崔雲钊回來了。
還有顧霁。
這二人分開尋人,回來卻碰到了一處。
聽到外間動靜,書房内崔恒停下了部署,正好等那二人一起。
顧冉先前與崔恒聊了不少,又站在一旁聽了他講了許久,此時腦袋已有點發昏。
她腳步輕移,率先出了房門。
也像方才那黑甲衛似的,祈盼着崔雲钊能帶回來些好消息。
“表兄,你們回來啦。”
她笑吟吟邁出書房門檻,卻先被顧霁身邊的黑衣青年奪去目光。
顧冉臉色刷地變白,唇間笑意也像是被院内晚風蓦然吹散……
夕陽殘餘的光線裡,黑衣青年面色淡漠,暗黑的眸子靜靜看着這突然出現的姑娘。
他早察覺這陌生姑娘的反常,是因為自己麼?
江衍不動聲色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略略颔首。
顧冉萬千心念起伏,但在院内諸人看來,也不過一個照面的瞬間。
“阿冉,怎麼了?”走在顧霁身後的崔雲钊也察覺異樣,他幾步上前,看着顧冉蒼白的面色關切道。
他擋在了江衍和顧冉之間,隔斷了二人視線,這讓顧冉回過神來。
她雙眸輕垂:“我,突然有點頭暈。”
她方才險些沉不住氣,當場揭穿江衍,幸而被崔雲钊叫醒。
“你才醒來不久,又遠途奔波,累了就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崔雲钊溫聲勸道。
顧冉卻搖了搖頭:“不用,緩一會就好了。”
她不能走,她得看着,看江衍又要使什麼陰謀詭計。
現在他明她暗,于己方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