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腳步聲靠近,顧冉心中也一下一下跳起來。
怕什麼啊?江衍心毒,但還不至于下流。她安慰着自己,眼睛依舊盯着竈間,澄亮雙眸亦映出紅色的火苗。
可那腳步聲竟直接朝門口走來,還沒有停下意思!
顧冉吓得站起身,率先喊出聲:“你别進來!”
門外腳步聲頓住,她聽到江衍不大高興的聲音:“穿衣服,有人來了。”
語氣甚至有些惡劣。
他本來就是小人,她可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顧冉暗搓搓想。
她有些不滿地皺了皺鼻子,又将半濕的衣服穿回了身上,還是難受得緊,裡衣裡褲全濕透沒幹呢。
顧冉動作不算慢,穿好衣服後,她走到門外,卻驚訝地發現江衍身上衣服竟已經幹了,不再緊貼他肌膚。
似是察覺她目光,他側過頭迅速掃她一眼,視線并未停留,很快又轉向林間某處。
顧冉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她雖然擰掉了大部分水,但外裙依舊皺皺巴巴貼在身上。
但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她順着江衍視線往林間那處望去,蒙蒙雨霧裡,果然看到隐隐綽綽數條人影。
“阿冉!”
顧冉還在想江衍手裡沒武器,對方人數不少,他要應付不來怎麼辦?
那邊走來的幾人中已有人叫出她的名字,竟是自己人。
雖有雨聲幹擾,顧冉還是認出來那聲音,她眉梢眼角帶上笑意:“表哥!”
是崔雲钊她們。
她邁開腳步,這就要迎上去,突然一道閃電落下,緊接着一聲炸雷砸在林間,整個大地都似乎在顫動。
噼噼啪啪!雨勢又變大了,因着這突然變大變急的暴雨,顧冉腳步頓了頓。
這一停頓,卻讓她察覺江衍正眉目沉沉看着她,他面色陰沉,一雙黝黑的眸子緊盯着她,似是嫌棄,又像是極力壓抑着怒氣還是什麼……
她怎麼他了?顧冉納悶之餘,又沒來由覺得心虛。
她眸光微閃,心念轉動間卻又不甘示弱瞪回去:“你這是看主家的眼神?”
江衍移開目光,語聲淡淡:“來的人可不少,主家小姐這樣過去,未免有失體統。”
他一副臭臉,顧冉心中不虞,但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
她不願搭理他,唇角卻挂起笑意,對着崔雲钊等人又招了招手:“表哥,我在這!”
鼻端傳來林間草木味的水汽,攜裹着她衣衫發間的淡香,可江衍卻覺心中堵了棉花般壓抑。
他再也不看身邊的少女,迅速邁開步子去了另一處——離她遠一些,便不會總生出莫名其妙的念頭,不會總将她當成那個人。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木屋門前,來的人除了崔雲钊,還有夜眠和顧霁,以及另外幾名黑甲衛。
顧冉已經進了木屋,她探出個圓圓的腦袋,掃視衆人一圈:“你們有人看到春蕊麼?”
見衆人都搖頭,顧冉唇角的笑耷拉下去。
崔雲钊上前安慰:“這夥人意在打亂我們計劃,沒有趕盡殺絕的意圖,一個小婢子,他們不會盯着不放。”
顧冉沉吟片刻,默然點了點頭。
崔雲钊見她将身子藏在窗後,心中明了:“”讓夜眠進去幫你吧。”
顧冉這才想起崔雲钊等人也是一身濕衣,忙道:“表哥你們先委屈會,等我衣服幹了換你們進來。”
崔雲钊淡笑:“我等身強體健,不妨事。”
等夜眠也進了那木屋,他目光轉向獨自站在角落的青年:“你叫窦遼?”
江衍颔首:“崔公子。”
“多虧你救了阿冉,待回豐京,我和阿霁會為你表功。”
江衍淡看崔雲钊一眼,一語不發。
崔雲钊眉心一跳,看着對面青年的長眉黑眸,心中似察覺什麼。
卻又見“窦遼”低首,恭敬道:“謝過公子。”
……
木屋内的夜眠知曉顧冉是脫衣烤幹後,哭笑不得,歎息道:“也難怪,你沒什麼身手,更别提内力了。”
她解過顧冉外裙拿在手中,沒過一會,那裙子上冒出白汽,顧冉瞪大眼看着眼前一幕,伸手輕撚那薄軟的裙子,竟真的已有八分幹。
顧冉總算明白過來,江衍衣服怎麼幹那麼快。
夜眠又熱心地幫她烘了其他的衣服。
顧冉瞄了眼窗外,用隻有夜眠能聽到的聲音問:“顧霁知道你會武麼?”
夜眠笑着眨了眨眼,小聲道:“方才知道了,敵人不弱,我不得不出手。”
顧冉和夜眠整理好到木屋外時,才發現衆人多少都有受傷。
有兩名黑甲衛受傷較重,正脫了外衫在上藥,顧霁手臂又添了新傷。怪不得夜眠會出手。
顧冉道:“進去吧,裡面方便些。”
衆人便進入了室内上藥修整,崔雲钊這才有機會與顧冉說話。
他早發現她沒受傷,這會又仔細地上下打量一番,總算放下心來。
開口卻不免晦澀:“是我大意了,損了人馬不說,還讓你遇險。”
顧冉笑着安慰:“别自責啦,我不是沒事麼?”她又将聲音壓低了些,“咱們找的人,有消息嗎?”
崔雲钊搖頭:“聯系不到崔恒,等離開這林子後,隻能先找梓州官員了。”
“是三皇子的人。”他又低聲道。
顧冉驚詫之餘,秀眉颦起。
傳聞三皇子雙腿有疾,深居簡出不問朝事,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