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與聖上?蘇涵微頓,念頭又在腦中轉上一圈,終還是否定,語調淡然回李進道,
“我曾有這個想法,此前親自前往捕獲便是此理。可料想那靈物與我等無緣,并未能成功。且随它去吧。”蘇涵姿态從容,尤是灑脫,對差不多唾手可得的烈雲騎并不貪求,
“此等天生有靈的神物,得之是機緣,不得卻也屬平常,由得它自己在那山中過吧。”
“這…”李進聽了,眼睛左右偏轉,腦子思索,話裡猶豫着還是不舍,可遲疑過終不願違了上屬的意,又想大人的吩咐總有她自己的理由——一直以來,大人的哪項決定是做錯的?神機妙算,大夥都佩服的緊哩,大人的用意豈是他能揣測?烈雲騎由大人說的,随它去就随它去;監視那覺隐寺…雖然他實在不清楚耗費人力在那名不見經傳的古寺上做什麼,他隻需按大人的吩咐就是了。
李進暗暗思忖,轉道,“屬下知道了,屬下告退。”
“嗯。”蘇涵颔首。
李進那廂便起身,但仍躬着腰,小步點點往後退,直到兩腳都退到屋外,方直立大跨步走了。
蘇涵等他遠去,心思忽有些不定,想到那覺隐寺中的濟衆、流落民間的皇長孫,她到現在還拿不定主意到底如何對待,頗幾分棘手——
她來此西北偏遠之地,本是一心奔着烈雲騎而來,不意竟逢上蒙冤罹難的皇長孫,該稱是怎樣的因緣際會。
蘇涵想到,心中微微哀歎,腦海中還記得少時皇太子夫婦與爹娘交好,常私訪駕臨蘇府,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叔叔與柔情似水的太子妃姨叫她印象深刻,至于襁褓中的皇長孫,她隻記得調皮并無多少其他印象,不想長大了,皇長孫竟與昔日的太子殿下那般相像。
可知道了他身份如何處理…饒是蘇涵冰雪聰明,也犯了難。
宮中盛傳皇長孫未死,蘇涵發呆又想,皇太子巫蠱一案雖已平反洗清冤屈,可皇長孫到底還不便為世人所知,尚不知皇上如何想法,她蘇家一直以來威望權勢甚重,爺爺與太祖并戰、曆經三朝,最處在風口浪尖之上,她阖府該全力收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得行進才是,
而她身為蘇家之女,倘使天家知她暗中與皇長孫有所聯系,怕不得想她是何居心?她蘇家是何居心?豈不害了她蘇家上下數百口人!
這事,這事…蘇涵不禁眉頭緊蹙,忽而念起許多日前的那個夢來,愣了愣,終還是聚攏的那塊兒平消下去——
也罷,也罷,于公于私,她都該盡力多照顧皇長孫,免得心内愧疚難安。但此事萬不能放到明面上,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得知,陰謀算計她蘇家。權且再在這開平道呆上幾日吧,權且。
蘇涵憂煩苦惱之時,大漢朝國都鹹安,紫禁皇城禦書房之中,無一宮婢伺候,房中擺的紫檀木包鑲的桌案之後,早過花甲、時年六十七歲,白發雖已蒼蒼,神采卻仍奕奕,而面容威嚴俊朗、身體依舊康健的大漢朝三代君永泰帝秦昭政一身常服龍袍,坐在依是紫檀木制的圈椅上,
其案前低跪匍匐着一人,頭緊緊壓在地上,绯色官袍豹紋補服,品級其實算不得小,可在天子面前自隻有膽戰心驚、謹言慎行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