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齊昭海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他忙沉聲追問:“那這個紙杯被放在哪裡?扔掉了嗎?”
“沒有。”宋冥搖頭:“我沒使用,就放回去了。”
“這下壞了。”齊昭海細想之下,隻覺得脊梁骨發寒:“如果拿印有你指紋的杯子,去裝毒藥給死者房仁延喝下,那麼當我們找到這個杯子的時候……”
“我就脫不開嫌疑了。”
宋冥故作輕松地聳肩,自然地接住了他的後半句話。
要是監控還在,她也許還有搏一搏的機會,但兇手特意卡着監控視頻自動覆蓋的時間點行兇,也就将這個可能性徹底毀去了。
齊昭海皺起眉。
他忍不住轉頭向宋冥看去,卻見她眼底竟沒有驚慌,隻有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平靜。
一種厭世的平靜。
“齊隊長是擔心在任期間有冤假錯案?”宋冥偏頭瞧他,冷白的燈光照在臉上,呈現出瓷器般易碎的清冷感。
齊昭海沒來由地覺得胸口堵得慌。
他一下子移開了眼:“現在當務之急,是證明我們的猜測屬實,杯子上你的指紋确實是被兇手利用的。然後,趕在兇手再次嫁禍給你之前,找到那個杯子。”
宋冥:“齊隊長想要怎麼做?”
“但凡接觸,必留痕迹。”齊昭海摩挲着拇指關節,目光淩厲:“這也是一條理論,洛卡爾物質交換定律。”
換言之——
隻要符苗苗做過這件事,就必然留下證據。
.
因為這條理論,他們到了宋冥上課的教學樓。
那是雲程大學裡最高的一棟樓,樓體頗有氣勢地拔地而起。鋼筋混凝土的結構,使它具有一派老學究式的嚴肅。
宋冥站在樓上,往下望去。
透過教室的窗戶玻璃,校園裡陰沉沉的夜色一覽無遺。那格外深沉濃重的顔色,幾乎令她想起了學校裡某些不詳的傳聞。
有人從這裡跳下去過。
不止一個。
頭骨崩裂,皮開肉綻。淡黃色的腦漿流出,浸透了地磚……
宋冥抿了下唇,及時阻斷想象。她回首,看向飲水機和牆體轉角邊忙活的痕檢員:“齊隊長為什麼帶我來?在這裡,我的心理學毫無用武之地。”
“不為什麼。”
齊昭海揚起眉梢:“隻是想讓你見識一下,那些保存得比那些監控更久的證據。”
仿佛是想要印證這句話似的,沒過一陣子,痕檢就已經忙完了:“這飲水機上的指紋都提取到了,還真不少。可能這裡的保潔擦飲水機的時候比較敷衍,很多犄角旮旯都沒顧上。”
“辛苦了。”齊昭海真心實意地說 。
痕檢員笑了笑,開始收拾工具:“雖然我不敢保證,裡面有沒有七天前的指紋。但這樣的載體狀況,如果不去擦,指紋保存七天以上不是問題。”
符苗苗倘若真的動過手腳,留下指紋的可能性很大。
聞言,齊昭海的眼底亮了幾分。
宋冥不禁失笑,分明隻是找到了給她證明清白的證據,齊昭海看上去卻居然比她更要激動一些。
“對了,除了指紋,我們還在紙杯的包裝袋上提取到了一些物質。”痕檢員将沾有提取物的棉簽裝入試管:“具體是什麼物質,我們還需要回去确認一下。”
物證的提取順利完成,眼看案件偵破在望。
不料,狀況突發。
“齊隊你快去看表白牆!那上面都要吵翻了!”樊甜恬火急火燎地打來電話:
“有個自稱是強/奸案受害者的人,把房仁延做過的那些罪行都說了出來,覺得他罪有應得。最重要的是,現在網上都快要把殺害房仁延的人,給捧成一個英雄了!說她鋤惡揚善,為民除害……”
兇手搖身一變成了英雄。
那麼緝拿兇手的警方,自然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對立面。
這些人對殺房仁延的兇手有多崇拜,對警方的抓捕行動就有多大的惡意。
齊昭海當即打開手機,然而宋冥的動作比他更快。由于在此之前,宋冥已關注過這個校園表白牆,當她點進表白牆裡時,鋪天蓋地的信息瞬間淹沒了視線。
最頂上的,就是将輿論徹底引爆的信息:
“聽說房仁延那個狗東西終于死了,真是大快人心!趁着這個好日子,我就來跟大家細數一下,這些年裡房仁延做過的那些龌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