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道很重的咬痕。
太宰治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一會,若無其事地緩緩開口。
“你……”
“被什麼咬了?”
黑澤陣翻箱倒櫃也沒找到目标,正煩呢。
他意味不明地在太宰治臉上巡視,冷笑一聲:“有人屬狗。”
“被狗咬的。”
他怒目而視,下颚繃緊,流血的顯眼傷口給人添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太宰治拄着下巴,總覺得有一些細枝末節被自己忽略了,細想總能想到,但他現在懶得思考。
而且今天早上他醒來就是在港.黑的醫療室,經常受傷的他對這裡并不陌生,但他明明記得,昨日在意識最後,他與黑澤陣在一間屋子裡。
來送他的小孩說,昨日見他昏迷在走廊裡,連忙叫了人。
從頭到尾,黑澤陣的字眼沒有出現一次,無論是作為同事,還是作為短暫的相處者,好似昨日的相遇如同昙花一現。
他不是一定要去依賴别人的人,他讨厭孤獨,但也享受孤獨。
總之,莫名的知覺似在提醒他最好不要想起。
于是他腦袋随意地枕在牆邊,道:“你今天吃槍藥了,這麼兇。”
“難不成是boss下發的命令沒能及時完成。”太宰治随口打趣道。
一些沒有營養的拌嘴話,平時總要發生,誰會真的把它當真,況且,這種場面總要出現。
但今天,就是很奇怪,從太宰治那槍被破壞開始,有什麼東西,就開始變了。
太宰治看到黑澤陣停止翻動,緩緩站起,創口貼早被他撕下扔進垃圾桶裡,因此他傷口處簡直血流不止,肉眼可見的嚴重。
這不太像是黑澤陣的身體恢複速度。
太宰治眼眸微動,以為某些人會像往常一樣把他嗆話嗆到說不出來,可是沒有。
就像在回到港口大樓的路上,太宰治以為黑澤陣會說些什麼罵他的話,事實上一句都沒有。
青年整個人浸泡在屬于醫務室的白熾燈下,襯着他的五官,襯着他修長的身形,襯得人更加冰冷,好似有一半已經脫離這個世界。
黑澤陣平靜地看着他,而後,似是自嘲又像是指向某個東西一般,道:“你總是對的。”
“無論什麼東西,都舍不得讓你死。”
*
今天坂口安吾被安排與重要人物對接,臨時失約,酒館裡便隻留兩人。
其實也不用特意說是約定,他們三人的相遇叫做碰巧。
碰巧來到酒館,碰巧遇到,碰巧在一起喝酒罷了。
少了坂口安吾,太宰治一樣鬧騰,像個剛得知遊樂園存在的孩子,什麼都要看看,什麼都要說說,什麼都能勾起他的興趣。
織田作抿了一口酒,剛剛應過上一個話題,卻見太宰治倏然把頭枕進臂彎,悶着聲問他。
他提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織田作,你說一個人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
織田作不确定道:“大概是因為喜歡吧。”
可太宰治搖頭:“不,不是喜歡。”
酒館的燈光通過冰球折射,折到太宰治眼底,裡面空空如也,似是一時興起,就問了。
織田作:“沒有條件?”
太宰治搖頭:“所以織田作你也覺得凡事都是要條件的吧,沒有條件的東西都很虛僞,很短暫,也不真實。”
織田作想了一會,道:“我并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說是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有人對另一人的關心和情緒不難理解,但要在沒有條件下,但大抵——”
“就是愛吧。”
“愛?”太宰治反問。
織田作“嗯”了一聲:“就像直覺一樣,那是發自内心的直觀感受,不需要邏輯思考,也不需要過度分析,愛一個人會不自覺的對他好的。”
“不需要條件?”
“嗯。”
“沒有目的?”
“嗯。”
織田作望着太宰治,他的雙眸中盡是孩童的天真,簡單明了。
他緩緩道:“不一定是親情,也不一定是友情,也有可能不是愛情,那是種很複雜的情緒。”
“小到路邊螞蟻,微到附近塵埃,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樣一個人出現,他會望見你的孤獨,望見的沉默,包容你偶爾的壞脾氣和牢騷。”
“那是種——”
“來到這個世界,意義隻為了你。”
在太宰治茫然的眼神中,織田作以一句平常絕對不會說出的玩笑話結束了今天的話題。
“如果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話。”
“不如——“
他敏銳的直覺懂得了什麼,但他什麼都沒多說,隻是笑了笑。
“交給“命運”來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