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恒遠時天空中飄起了小雨,司瑜的心情也是如此,來時晴漫天,走時雲雨飛。
戚聞擡起頭,蜻蜓低飛,頭頂黑壓壓的烏雲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回到莊園,司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沉着臉走進卧室,一陣哐當狂響,無論是古董花瓶還是水晶畫框,視線内的一切易碎品都被砸得稀爛。
戚聞在門外等了一會兒,确定裡面結束了才敲門進去。
“司先生。”
司瑜睨了他一眼後移開視線,沒跟他說話,不過也沒趕他出去。
戚聞心領神會,一邊收拾司瑜腳邊的水晶碎片一邊說:“城南的标雖然體量大,但利潤空間其實不算高,目前幾個鄰市都有項目在招标,我可以研究一下。”
司瑜轉頭看過來,臉色陰沉,冷笑兩聲:“城南的項目算個屁,說實話我根本沒放在眼裡。”
“那是為什麼?”
“呵,因為有人想找死。”司瑜把手邊的東西丢到戚聞臉上。
是陳方煦白天拿出的那個文件袋。
“天域的标底洩露了,集團裡出了叛徒。”
司瑜說出這話的時候幾乎恨得牙癢癢,被自家人出賣讓他在陳方煦面前顔面盡失,把這個叛徒找出來後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戚聞稍微想了想就知道出了什麼事,天域出了叛徒洩露他們的低價去和恒遠做交易,如果恒遠把這東西四處散播,天域在這次招标活動中基本就出局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這讓司瑜很沒面子,這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恒遠的條件是什麼?”戚聞問。
“拆标,我七他三。”
戚聞點點頭,看司瑜的表情應該是和對方達成了共識。
“他們的胃口還真不小。”
自家出了叛徒,外加被人趁火打劫,司瑜越想越憤怒一肚子邪火沒地方去,于是吩咐戚聞。
“去告訴吳管家,通知吳遠,準備動手,他知道怎麼做。”
見戚聞面露疑惑,司瑜說:“半年前我買進了恒遠百分之三十的股,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戚聞挑了挑眉,眼神露出驚訝,仿佛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您沒和恒遠談攏麼?”
否則他實在難以理解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
司瑜看他一眼,笑得十分明豔:“談攏了,但不妨礙我想搞死他們。”
“……明白。”
是司瑜的風格,錢花了可以再賺,但是這口惡氣不出他恐怕寝食難安。
“等等。”司瑜忽然喊住他,面部線條繃得很緊,“你今天和恒遠的人聊什麼了?”
“你們有什麼可聊的?”
戚聞站得筆直:“隻是閑聊,陳總說了他在國外留學的經曆。”
司瑜撫了撫下巴,突然露出一個令人不安的笑容:“他似乎挺喜歡你啊。”
戚聞頓了頓,立刻道:“司先生說笑了,我們不過第一次見面,點頭之交。”
司瑜若有所思,也不知信了沒信,朝他擺擺手:“去吧。”
戚聞轉身帶上房門,溫馴直白的眸光沉了下去。
司瑜永遠如此,敏感多疑,他無時無刻不活在他的猜度打量中。
但他又不能不佩服司瑜過人的敏銳。
把話帶給吳管家後,戚聞給一個虛拟号碼發去了短信。
“跌破20%,allin。”
戚聞回到司瑜房間,周圍仍是一片淩亂,司瑜的破壞力很強,跟剛打過仗似的,而他人已經換了睡袍坐在落地窗前,手邊的洋酒瓶空了大半。
宛如坐在廢墟之上的孤王。
不知哪根神經抽動了,戚聞忽然覺得那個背影有些寂寥。
轉瞬他便覺得那是錯覺,司瑜什麼都有了,又怎麼會寂寞。
聽見動靜,司瑜轉身回頭,睡袍松松垮垮的系着,酒精像刺青的染料,在他脖頸和胸口那兒紋出一片晚霞。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鼓點聲敲得人心亂,聲聲入耳。
戚聞低垂着視線,司瑜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喊他。
“戚聞,今晚你去樓下睡,叫江奕過來。”
聞言,戚聞身體僵硬了一瞬,好一會兒才說:“是。”然後從自己房間抱了枕頭去二樓。
第一次知道司瑜喜歡男人是戚聞到司家的第三個月。
戚聞從小在國外長大,對同性戀人已經見怪不怪,但也是那一天,他才知道,像司瑜這麼漂亮的人,居然是上面那個。
江奕跟着司瑜的時間不長,長相清純,是小兔子那一款的。
但戚聞某次發現他并不如看上去那樣溫柔無害,相反,在信息追蹤和監控上,他有自己的一套本事,市場上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戚聞站在二樓的樓梯上,穿過雕花欄杆盯着上面那扇門,眼裡有些道不明的情緒。
半個小時後,江奕火急火燎地出現在了司家莊園的别墅裡,眼裡滿是歡喜。
外面大概還在下雨,江奕額前的碎發有些濕了,管家接過他的雨傘,給他遞了一條幹毛巾。
“謝謝吳管家,司先生呢?”
管家笑眯眯地說:“司先生在樓上等您。”
小骨架男生背着包,眼睛看起來很幹淨:“好的,謝謝。”
江奕看上去顯小,但實際年齡已經二十五六。他上樓的姿勢甚至稱得上有些雀躍,以至于在二樓的步梯上沒踩穩摔了一跤。
戚聞就在旁邊,搭手扶了他一把,再者樓梯上鋪了地毯,江奕并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