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淘氣,有個頭疼發熱很正常,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他在凡間行醫多年,來看病的都是小孩子和老人居多。
娘子裡三層外三層給念兒裹成個包子,小孩子當然不舒服了。脫了衣服本來就捂了一身的汗,這下撲了風,反而更容易生病些。
隻是許宣沒想到他這一句話...自己這幾天在娘子跟前積攢的好感就這麼被丢光了。
“你!念兒難道不是你兒子嗎,他生病了你一點都不擔心,還說這種話?”昨晚上兒子發着高燒,他就淡定處理,還有心情幹閑事,如今兒子退了燒,他不想想怎麼給兒子找點藥吃,反而寬慰他自己這是正常現象?
許宣實話實說,的的确确是這樣啊,她自己吓自己,才會慌張得手忙腳亂。“我自然擔心,我的醫術你還不放心麼,治個風寒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念兒是你的親骨肉!他不是你眼中普普通通的病人!”他們分離兩百多年,她辛辛苦苦把孩子養這麼大,“你憑什麼,不費吹灰之力得個兒子,還不珍惜!”
懷胎十月,她受了多少難受和委屈冒着生命危險給生下念兒,他根本不知道,在凡間行走,她又被多少不明真相的凡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這些辛酸他知道嗎!
“娘子這是什麼話?醫者父母心,自然是要一視同仁,你待兒子那麼嚴厲,你責罰他的時候又何曾想過他是你的骨肉?”兒子手指上磨出的繭子,手心因為被戒尺打留下的傷痕,他實在看不出她有多愛自己的兒子!許宣又委屈又生氣,在娘子心裡他如今算什麼?
“昨晚念兒發燒,那退燒的方子也是我反複斟酌,親自煎藥,生怕自己一不留神錯了火候…”最後涼到合适的溫度,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藥。
白夭夭辯無可辯,她責罰孩子...
一方面,她的确是害怕念兒荒廢學業,另一面...她也的的确确有把對他的氣撒在兒子身上,這一點,淩楚就曾經罵過她。
“對不起…剛才我失态了…”說到底,她就是放心不下,放心不下她死後念兒無人疼愛…縱使有許宣這個爹爹,可是九奚山和蓬萊,甚至九重天對念兒的态度…都讓她難以放心。
“我知道這兩百年娘子心裡有氣,我也知道娘子的辛酸和不易,隻是你不能懷疑我對你們母子的愛,”許宣上前擁住她,認真道,“欠你們的,愛也好,陪伴也好,我會用一生償還。”
白夭夭看着他真誠的一雙眼眸,她不得不承認許宣的貼心,歸家不過幾日,這家裡似乎就變了副模樣…小聲道,“那…如果有下輩子呢?”
還不等許宣回答,便聽見旁邊念卿一聲歡欣的叫喊:“哇,我也要抱抱!”
許念卿覺得自己太幸運了,一醒來就看見爹爹娘親在抱抱!當下撲棱着翅膀也要抱抱!
許宣不曾留意夭夭剛才的話語,轉身去抱兒子,“爹爹都抱,念兒,快哄哄娘親,她守了你一夜呢。”
“謝謝娘親,謝謝爹爹!你們辛苦了!”念卿嘟起小嘴,在爹娘臉上左一下右一下,“爹爹,娘親,我餓了。”
一陣敲門聲響起,許宣便先過去看了。開門後發現是師父身邊的童兒,名叫苻玉的。
“紫宣,這是青帝吩咐我送給你的。”苻玉遞過手中的包裹,語氣中透着一絲驚訝:“我以為江南的三月天應該是暖陽明媚才是,沒想到竟是這般寒風刺骨。”這寒冷真是深入骨髓。苻玉一路飛過來雙頰被寒風刮過,通紅而疼痛,連話都說不利索。胳膊也因為凍得僵硬,動作生疏而不靈敏。不過比起九奚山,這裡還不算特别冷。
許宣細細點罷,臉上微微動容,昨天師父還不樂意,今早又讓苻玉送來…這些都是滋補氣血的藥材,有了這些藥,娘子的身體能好得更快些,又問起苻玉自家師父來,“師父還好嗎?”
“你放心,一切都好,藥已送到,我這便回去了。”
“等下,”許宣拉住他瘦弱的小身闆,伸手為他渡了些真氣暖身,“你修為不高,那嚴寒你定然受不住,這些日子你就住在凡間。”苻玉比念兒大三百歲,一直在師父身邊侍奉,既然派了他送藥過來,定是有這個打算。
“那便多謝了,隻是叨擾夫人。”苻玉朝着白夭夭恭敬地行了一禮。
白夭夭點頭回禮,溫聲道,“無妨,相公,你在這裡照顧一下念兒,我去收拾客房。”
白夭夭走到門口,剛壓開一個小縫,風便順着門縫吹了她一臉,許宣将門關好,重新下好一道結界,外面什麼天氣娘子不知道啊,還是這樣毛毛躁躁的!“娘子,沒事吧?”
“沒事…”除了在九奚山上,她還沒有感受過這樣如刀般鋒利刺骨的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