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夭一個人坐在桌邊,喝茶無味,用膳無感…時不時往門外看去,越發覺得少了點兒什麼,“素心,你去看看相公走了嗎?”
“奴婢方才去問,天帝已經回宮去了。”這裡不似流雲宮熱鬧,又沒有天帝與小殿下作陪,難怪天後娘娘不習慣,她也是。
“噢…好吧,”白夭夭長呼出一口氣,總覺得處處不舒服,想起從前,每晚睡前總要聽他碎碎念幾句,如今這身側可真是安靜啊…“我也乏了,素心,你早些去歇息吧。”
“是。”素心拉好床幔便退下去鄰近房中歇息了。
昆侖山上,淩楚帶着念兒放風筝,叔侄兩個人把風筝放得老高,念兒放着放着就困了,縮進許宣懷裡睡得香噴噴,許宣自懷中掏出一個虎頭帽出來,小心翼翼戴在念兒頭上。
淩楚眼尖,輕易就看了出來,“這針腳,必定不是小白的手藝,你買也不買個好一點兒的,不怕念兒嫌棄啊?”淩楚做了多年的爹爹,心自然比從前細了很多。
許宣臉上是難掩的尴尬之色,有點兒不自信起來,他一開始還覺得挺好的呀…被兄弟這樣嫌棄,念兒會不會也…“我…是我自己給念兒做的,念兒小時候戴的現在長大戴不上了,這次來看小菁菁,我就給念兒也做了個。”
“想不到我們的天帝,竟然學女兒家做起了針線?你的這一份心意,念兒一定會喜歡的!”淩楚知道,許宣是在盡力補償過去對孩子的虧欠,上次去流雲宮,許宣在宮裡堆了一大堆木材,紮秋千、做木馬,還做了會跑的小貓小狗,可好玩了。
上次雲娃去天宮做客,回家的時候還順了不少回去。不僅如此,許宣還給念兒畫了好多畫,全是這孩子的調皮搗蛋!
許宣得到鼓勵,原本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些,笑着說道:“念兒現在長大了,那些小金鎖他嫌幼稚不願意戴,我也不會做其他的,就給他做了這個。”
淩楚接着問他,“小白如今身體如何?你們何時打算再給念兒添個小妹妹?”
“娘子體虛血虧,隻能勉強養着自己的身體無病無災,至于孩子,再過些年…我不想她再受苦…眼下照顧念兒都需要師父幫忙,也不能隻管生不管養啊。”許宣笑道,不過依他觀察,小青似乎不大喜歡帶孩子,淩雲多是一個人和昆侖年紀相仿的小弟子們嬉戲玩耍,今天多了念兒,更是撒開了玩。
淩楚深有體會,喜當爹的确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是孩子落地的那一刻起,沒有幾個父母會笑得出來…“孩子哭孩子笑,半夜要喝夜奶,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檢查一下尿布,還要勤換洗貼身的衣裳,做母親的不修邊幅,做父親的忙得雙腿打結…自從小青做了母親後,我和她就很少有自己的時間了…仙界的孩子不似凡間,凡間也就那幾年,可是仙界…我記得淩雲整整折騰了我百年…等他長大了會走路了,生活能自立一些了,我才緩了口氣。”
聽完這些,許宣深深意識到…最近幾年還是把孩子問題移除人生規劃比較好。
“念兒從小就比我家雲兒懂事些,很少哭鬧。”說起疼愛,淩楚打心裡也更疼念兒一些,說罷,又伸手摸了摸念兒的頭頭。
許宣看着熟睡的念兒,又思念起夭夭來,猶豫道:“葉素問的事情,娘子一定是生我的氣了…她是十個人裡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子,她去醫藥閣,總不能叫小老十,我又不想讓娘子疑心,才給她起了個名字…誰知道…娘子知道了葉氏是我派去…”
“你不讓她疑心,反讓她多心。她生氣吃醋,不正是因為她心裡有你的緣故?再者,這件事情一開始你就做得不對,你自己就是大夫,幹嘛托付别人啊?依我看,那葉素問腦瓜子欠缺些,不知道什麼時候說漏一兩句,你娘子内心敏感,自然吃味了。”九重天上事務繁雜,許宣是擔心自己照顧不周,隻是有些事情,果真是越幫越忙。
“加上你這個人,狠起來連自己的醋都吃,于子歸…你知道小白和他認識才幾天啊,哪裡值得你這樣認真,你越是認真,小白就越是愧疚,時間長了你們兩個難免生出怨氣。再說了,你當年藥師宮給你師妹下了那麼大的幌子,之後又一次次偏袒,你什麼時候見小白不依不饒提起這件事?”
“小白也是會吃醋的,隻不過都藏在心裡,不似你這般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過了千年,你變了很多,即便你想做回紫宣,有些東西你改不過來了。”淩楚說完,察覺許宣臉色變了很多,便不再說話,他這是怎麼了,說不得小白,說說他也不行了?在從前的紫宣身邊,小白能活得天真無畏,而如今,反而要處處小心。
“我…我與從前竟這般不同嗎?”原來連淩楚也這麼想…那,娘子…
白夭夭正睡得極為香甜,蓦地聽到屋裡傳來一陣細微響動。由于這些日子總是變換地方休憩,故而她睡得并不沉實,當下便驚聲道:“誰?!”
“娘子,是我,”許宣輕輕地将念卿放置于床的裡側,接着自己睡到外側并把白夭夭緊緊擁入懷中,輕輕道,“我知曉娘子一人會煩悶,便将兒子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