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魚躍出海面的時候,頭部和鲸尾高高指向天空,藤壺從背上紛紛落下,露出黑色的背和黃白的腹部,有力卻又柔軟,隻需要系有繩索的铦或叉、镖就能将這世界上最龐大的生物獵殺,更何況在科技發展的當下,一艘捕鲸船就可以輕易地捉住一條傷痕累累的鲸。
鲸的血灑在海上,深深淺淺地落下去,引來一群生利齒的鲨魚,也引來深海裡更強大的東西。
海王亞瑟握着象征他權柄的三叉戟,激流澎湃的水流在他手下卷起,像一條巨大的蛇一樣撲向畫着日章旗的捕鲸船,把它吞吃入腹。
“你在做什麼,亞瑟?”戴安娜匆匆趕來,甩出真言套索拴住船尾,試圖把它從海裡撈出來。
亞瑟卻沒有停手。戴安娜的力量不足以把船從大自然的宏偉力量中救出,隻好一邊手上使力,一邊怒視亞瑟,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亞瑟,但殺人是不允許的。”
亞瑟冷笑了一下,揮揮三叉戟,把那幾隻鲸的屍體送到了岸邊:“他們殺了我的鲸魚。”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鲸魚長而深的傷口上。
“這是他們的政策,亞瑟,”戴安娜怔了一怔,聲音不由得低了一點,“從法律上我們不能阻止這個國家的人捕鲸。”
“法律?哪裡的法律?”亞瑟冷哼道,“人類的法律嗎?甚至隻是一個國家的法律,而非陸地通法。”
戴安娜不說話,默默收緊了繩索。
亞瑟繼續嘲諷:“陸地人殺了我的子民,按亞特蘭蒂斯的法律處死,這有什麼問題。”
戴安娜眉頭緊鎖:“可他們隻是獵鲸——”她又緊緊閉上了嘴。她已清楚認識到這其中一個巨大的謬論:如果是陸地人的法律,又如何影響到亞特蘭蒂斯國呢?她的正義又如何改變亞瑟的正義呢?
亞瑟撇過頭,不再看她了。
捕鲸者的慘叫漸漸弱下來。戴安娜抿了抿唇,取出了通訊器,呼喚其他人來幫忙。
塞尼斯托以為他會面臨一個怎樣的超人:暴躁的,狂怒的,不屑的,驚慌的,如此種種。但出乎意料的,超人的涵養可比記憶裡好得多。他隻是歪了歪頭:“我想守護者的手還伸不了這麼長吧?”
“你控制了一個星球,讓她的曆史進程徹底地改變了……用絕對力量統治星球和維護正義是違反小藍人們可笑的‘和平’的。”塞尼斯托用嘲諷的口氣解釋道。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星,和屈居人下、束手束腳的綠燈俠生涯,心中又升騰起一股憤怒的火焰。
超人眉毛一挑:“地球現在可是和平多了,他們沒有理由這麼做。”
“他們恐懼你,人間之神,超人……”塞尼斯托的目光不自覺流連在他健美的身體和強壯有力的手臂上,暗含貪婪。誰能拒絕、不渴望這樣的力量呢?這是可以推動恒星的力量啊!
超人敏銳地皺了皺眉頭。
塞尼斯托依然說着:“他們恐懼你的力量,唯恐你替代他們成為宇宙的主人。那群小藍人!他們是一群僞君子,嘴裡說着保護宇宙、維護和平,其實想的全是自己的權力!”
他咬牙切齒,面容近乎猙獰,深紅色的臉變得更紅了,在橙黃色的光芒下簡直堪稱好看。塞尼斯托在超人略帶詫異的目光中深呼吸了幾口氣,心中惱怒自己怎麼今天這樣暴躁,忽然話鋒一轉道:“艾爾,你百分之百了解你的母星嗎?”
超人的拳頭一下子攥緊了。塞尼斯托似乎有一種本事,一張嘴就往人的傷處紮。氪星和布魯斯一樣,已經變成了卡爾心頭最痛最深刻的一道疤,輕輕一碰,就流出化膿的血水來。他眼中紅光閃爍不定,冷冷道:“我假設,你不是為了挑釁我才來的。”
“當然不是。”黃燈戒微微一閃,塞尼斯托飛得離他近了點,壓低了音量,緊緊盯着那雙蔚藍得像宇宙深處一點微光的眼睛。
其他議員的到來并沒有讓事情緩和,反而在綠燈俠參與打撈捕鲸船,莎耶拉聯手戴安娜與亞瑟對峙後,氣氛更加緊繃起來。巴裡沒有插手,在岸上轉移附近漁民。
“我們不出現嗎?”康納壓低嗓子說。提姆揪住他的皮衣,不讓這個青春期的超級男孩亂動。
“當然不,”迪克坐在蝙蝠機駕駛座上設置隐形模式,“超人不在,你最好不要出現,否則會很難處理。”
康納撓了撓頭,感覺盧瑟的遺傳基因在發揮作用,憂愁地說:“我不懂。”
“意思就是,你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超人,但你是他們的小輩,又不是議員,不能起定海神針的作用,反而容易誤導情況。”提姆無奈地捂住額頭,還是詳細解釋道。
“好吧,”康納說。但他又偷偷加了一句,聲音小小的,沒有人聽見:“如果是萊克斯的話他一定會讓我插手的。”
在超人的超級視力中,塞尼斯托的神色變化一覽無餘,當然也清楚地知道他故作神秘的态度。但超人可不在意這些,他環抱起手臂,依舊不說話。
塞尼斯托繼續說下去:“氪星的消失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但還有一點,無論你去哪裡問,無論查找多少資料,都是不可能知道的。”
那平淡無波的眼睛兀然閃爍出明亮的光芒,像一柄尖細的刀刃,劈開濃烈的混沌。塞尼斯托無端覺得一種寒冷,純白的披風像晶瑩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