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正在直播一場葬禮,穿着軍禮服的士兵們托舉着棺材,在洶湧人群中讓出的一條道上緩緩前進。黑漆的實木棺材上描畫着一個銀色的S标志,在陽光下波光粼粼般閃爍着。
長号低沉婉轉地響起來,嗚咽的單簧管在廣場上空盤旋。白鴿撲扇翅膀的聲音和人們低低的哭泣聲則在低空顫抖着回蕩。
“今天,我們相聚在此,為大都會的守護者,超人卡爾艾爾送别。”
“為這位偉大的英雄默哀吧……他為了人類文明的延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總統對着演講稿感情豐沛地念道,露出精心設計的悲痛表情,仿佛在真心哀悼似的。
超人死了。死在和毀滅日的戰鬥中,屍體不翼而飛,隻留下廢墟上披風的灰燼。政客、盧瑟、蝙蝠俠、其他英雄們和人類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我們不得而知,未來的大都會如何,人類如何,亦不得而知。
死亡是一個瞬間,葬禮則是一個儀式。儀式有什麼意義?人類鼓動唇舌比英雄的血更有沖擊力嗎?死去的人到底還有什麼價值?死去的超人有多光彩,在這些政客心中能賣到什麼價格?
人們隻能哭泣,在衣冠冢前獻上花束和蠟燭。有人能做什麼嗎?有人想做什麼嗎?有人在做什麼嗎?
蝙蝠俠——布魯斯韋恩調小了一點電視的聲音,蜷縮在一張轉椅裡面,高大健壯的體格試圖變成小小的、富有安全感的一團。阿爾弗雷德在旁邊憐愛地看着他,就像在看誤入歧途的孩子。
“我……”韋恩想說點什麼,但他搖了搖頭,還是保持安靜,就好像在忏悔室裡面對神父一樣難以啟齒。
阿福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式地撫了撫。很多時候他都像這個家的父親。
“我又做噩夢了。”韋恩小聲說。
“毀滅日?”潘尼沃斯問。盡管他知道他的小蝙蝠俠肯定不是因為這個才做噩夢的。
韋恩果然沒說話,隻是把臉重新朝向電視。他生性内斂,就算是對着潘尼沃斯,也不願意過多地暴露自己的想法。
那些流淌不住的鮮血,那些聲嘶力竭的慘叫,天空落雨一樣的隕石,夢中的一片焦土……他甩了甩頭。
沒等他組織語言,就見電視鏡頭忽然飄忽地一閃,沖着天空不斷調節焦距。原本寂靜的人群震驚地尖叫,總統的話筒發出刺耳的拖拉聲。
那是一個小小的、模糊的白點,随着鏡頭越來越清晰,韋恩才看出來那是個飄在半空中的人,身後拖着長而飄逸的白披風,胸口是熟悉的标志,鮮紅色的,像剛凝固的血。
那人慢慢地下降,俊美如古希臘雕塑般的臉龐也漸漸清晰。韋恩意識到他就是超人——另一個超人,看那小卷毛,看那五分相似的輪廓,看那希望的标志!
但他和超人卻不一樣。來人臉上沒有超人那種常見的溫柔笑容,也沒有偶爾一現的憤怒,平靜到無喜無悲的假臉,像擺在聖壇上的雕塑。
蝙蝠俠立刻意識到了,不同于“超人”,來人是真正的人間之神。
葬禮現場的人都愣住了。一個戴着超人标志的新超能力者,還長着陌生又熟悉的臉,這意味着什麼?他會為超人複仇嗎?或者他如佐德将軍般,亦是超人的敵人?
來人降落在超人的棺木前,定了兩秒,終于露出一個有點錯愕的表情。負責下葬的士兵們兩股戰戰,聽到很低的一聲咕哝:“輪到超人死了?”
來人顯然是領主超人卡爾艾爾。他從神速力中找到了那個坐标,一門心思往裡面沖,被兇狠暴躁的神速力吹得七葷八素,沒想到天旋地轉之下居然直接摔到了某個宇宙的月球上。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去對地方的卡爾隻好飛回地球,剛剛靠近地表就聽到了這個世界的超人的死訊,于是趕忙跑來大都會看看情況。
真死了啊?卡爾摸了摸那具棺材,終于覺得自己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想想吧,自己的蝙蝠俠死了兩次,到了新宇宙超人又死了,到底什麼運氣?
他摸得入神,就聽旁邊有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先生……先生?”
卡爾回過頭,發現是這裡的總統正強壓着一臉“卧槽”試圖和他搭話。卡爾又覺得有點新奇,畢竟總統這個職位已經被廢除好多年了,看來他确實應該熟悉熟悉新世界觀。
總統看他轉過來不像是要說話的樣子,趕忙道:“請問您是超人的?”
“我是來自另一個宇宙的超人,你可以叫我領主超人。”卡爾難得好聲好氣地解釋了一句。
總統臉色調色盤一樣的臉變得更多姿多彩:“平行……宇宙?領主?超人?”他的表情簡直像看到蘇聯奇迹複生,揮着紅旗打到白宮門前一樣五味雜陳。
卡爾立刻失去了繼續跟這些自私自利的花花腸子政客交流的興趣,轉而飛到攝像機面前,擺弄了一下鏡頭讓自己看起來更神采奕奕一些:“我隻和你對話,蝙蝠俠。”
總統都有點不敢猜屏幕外的蝙蝠俠在想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