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儀愣了一下,意識到燕虞話語裡的鄭重,她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茗荷,“你們都退下。”
四周侍立的宮女們輕聲應是後魚貫而出,隻有茗荷一動不動,燕虞看了一眼茗荷,柳昭儀開口道,“茗荷自小就跟着我,十分可信。”
“娘娘,此事幹系重大,隻可入你我之耳。”
茗荷臉色變了,“娘娘……”她對着柳昭儀欲言又止。
“你也退下。”柳昭儀揮揮手,茗荷隻得應是,低着頭緩緩離開了永甯殿。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是什麼事?”柳昭儀轉向燕虞。
“柳姐姐,我有一個法子,或許能救柳大郎君。”燕虞開口道。
柳昭儀‘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燕虞身邊,握住她的手,神色急切,“你說的可是真的?”忽然,她臉上又露出猶疑地神色,“太醫都沒有法子,你又能有什麼法子?”
為了能實時觀察直播間的情況,燕虞沒有關閉虛拟屏,此時她餘光瞟到屏幕上的彈幕已經炸了,一條條飄過去快的她根本看不清。
“柳姐姐,妾幼時和家人出門時遇到過一個奇怪的老人家,他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往外抛灑紙頁,妾心中好奇,便命下人将能撿到的紙頁都撿了起來,發現裡面的内容是手寫的類似藥典的東西,記載了很多草藥的性味歸經和功效。”燕虞将早已打好的腹稿緩緩道出。
“妾因為不懂醫術,看了以後便沒放在心上,将之束之高閣。直到有一次,家中仆婦忽然得了黃瘅,服藥十餘天未見好轉,妾突然想到那紙上的内容,便按其說法,令人取金鱗黑脊活鲫魚七尾剪魚尾貼臍之四周,幹則易之。結果不到半天,水由臍出,其黃減退。”①
“妾見此法如此奇效,便急忙将那些紙頁找了出來,重新整理謄抄,并令人尋找那老人家的消息。”
“如何?”柳昭儀追問道。
燕虞臉上露出遺憾地神色,“據說那老人家乃是一遊方郎中,不知自何處而來,拿着厚厚一沓紙頁前往書局要印,卻又拿不出錢來,隻道自己這些東西是多年嘔心瀝血之所得,乃無上珍寶,書局之人有眼不識泰山,說完,便從書局離開将手中紙頁抛灑而出,人卻不知所蹤。此時妾再命人尋那些紙頁,已是便尋不得,最終,隻得妾手上十餘張留存。”
柳昭儀的眼睛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那剩下的幾張紙上,恰好有法子能治療大兄現在的病症?!”
“妾也是忽然想到的。那紙上寫到有一物名為葫蒜,以特殊方法将其熬煮出的一種透明汁水,可以散癰腫蠿瘡,去水惡瘴氣,除風濕,破冷氣,爛痃癖,伏邪惡;宣通溫補,無以加之;療瘡癬。但是妾從未見過此物,直到在柳姐姐這裡吃到了涼拌葫蒜。不過,這法子妾也從未試過……”
“燕妹妹放心,如今大兄的病情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不論結果如何,吾都絕不會怪罪你,也可保證你的安危!”柳昭儀立即說道。
“妾敢來找姐姐,自然是相信姐姐的人品。隻是,這藥汁熬煮成功後,需在半個時辰之内使用,否則便會失效。”燕虞道,“若是在宮中熬煮藥汁,恐怕來不及。”
“吾明白你的意思了,燕妹妹你先回去,等吾的消息。”
燕虞有預想過在聽到時間限制之後,柳昭儀會不會令她獻出藥方,那她就必須想借口搪塞,但柳昭儀壓根未提此事,而是順了燕虞的心意,選了個更難的路——想辦法帶燕虞出宮,到柳府去。
“那妾先告退了。”臨走前燕虞又瞟了一眼虛拟屏幕,直播間一切正常,彈幕仍舊在熱烈地讨論。
“茗香,送燕才人。茗荷,梳洗換裝,去太極宮。”
傍晚,聖人點了燕虞侍寝。
燕虞将之前釀的高濃度酒精拿了出來,全部倒在平日裡裝酒的注子中,到了未央宮。
“這是什麼?新釀的烈酒?”皇帝拿起注子晃了晃,因未封口,注子中冒出一股刺鼻地酒味。
燕虞搖搖頭,“聖人,這是熬制葫蒜藥汁所必備的一種藥水。不過此物确也能用來釀酒,因此妾宮中常備着。不過此物易損,需以布或木塞封其瓶口,方可保存,但時間亦不長久。”
聖人放下注子,緊緊盯着燕虞,“你有辦法,為何現在才說?”
到底是一國之君,燕虞感受到了壓力,但仍擡頭道,“妾自入宮以來,蒙昭儀娘娘照顧,如今為着柳大郎君之事,娘娘日日以淚洗面,形容憔悴,妾自然不忍心。
但妾畢竟不通醫術,雖說那老人家的奇書之方曾有驗效,但此法從未有人試過,妾自然拿不定主意,直到如今……不論如何,隻要有法子,總得試一試。”
聖人點點頭,目光柔和下來,“你有心了。”他頓了頓,“你的這個法子,有幾成把握?”
燕虞咬咬牙道,“至少有五成。”
“好,此事吾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