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娘放心,阿娘幫你。”
三月底,聖人準了宗正寺卿——平郡王唐墨槿的奏折,将太子從東宮放了出來。然而此時距離太子被關,已經過了四個多月了,而且皇帝沒有一絲一毫要把皇後放出來的樣子。
四月,皇帝為五公主唐玥舉行及笄禮,封太平公主,食邑八百戶。要知道,兩位長公主的食邑也才不過六百戶,足見皇帝對其寵愛。
及笄禮後,皇帝下旨,為太平公主及飛騎尉柳聿月賜婚,囑欽天監選黃道吉日,擇日完婚。
然而,在這之後沒過多久,剛剛被解禁沒多久的太子,居然又被皇帝關起來了,更叫人心驚膽戰的是,這次,皇帝沒有說期限——一個非常危險的信号。
更不用說,這次太子被禁之後,入東宮不到一年的姚奉儀被賜白绫,玄清觀的清雲道長悄無聲息地死在了觀内,慈甯宮姚太妃忽然重病不起,禮部尚書姚廷木以“受财枉法”、“阿黨交關”、“欺君罔上”等重罪,依律處以絞刑,敕令除名削籍,追奪告身,抄沒田宅奴婢充公,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等沒官為婢,充入掖庭,其子孫三代内不得應科舉、入仕途,念及姚太妃伺候先帝之功,出嫁女免罪。
左丞相張子儀再犯卒中,沉疴難治,隻熬了六天便撒手人寰。因父喪,聖人特旨解除皇後之禁,并恩許其可為父服喪三天。
太極宮,太和殿。
“聖人,壽康長公主已在承天門跪了三個時辰了。”趙英進了殿,跪在地上向皇帝禀報。
皇帝手中的筆鋒一頓,他擡手,終究是歎了口氣,将禦筆擱置,閉了閉眼睛,“宣。”
因為跪的太久,趙英不得不扶着壽康長公主,否則她根本沒法走路。待進了太和殿,壽康長公主又要跪下,鄧豐明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殿下,聖人早就為您準備好賜座了。”說完,扶着她坐到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座椅上。
但壽康長公主仍然掙紮着想要跪下。
“壽康,如果你非要跪着說,那就不要說了。”皇帝冷冷地說道。
壽康長公主僵住了,半晌,她終于輕輕地坐下了,眼中淚珠瞬間滾落,“聖人,母妃她真的是被蒙蔽的啊!”
皇帝沉默着,目光注視着桌面,一言不發。
“聖人,都……都是妾……的錯。”她抽噎着,泣不成聲,“如果當初……不是妾一力反對……反對霜娘入……東宮,霜娘也不會被……被迫入道,也……也不會妄圖……妄圖……”壽康長公主說不下去了,她放聲大哭,“聖人,求求您饒恕母妃吧,她真的不知道啊!”
皇帝仍舊沒有說話,他看了一眼鄧豐明,鄧豐明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他小步上前,躬身在壽康長公主身邊道,“殿下,太妃娘娘一病,聖人就請李院判過去瞧了,太妃娘娘之疾,蓋因驚悸傷神,心氣耗散所緻,其症雖重,實非沉疴痼疾,隻需靜室調養,若得旬日甯神靜氣,惕懼自消,脈象漸和,則體泰神清,當可複元如初矣。”
壽康長公主的抽泣聲漸漸小去了,她終于平複了心情。
“聖人,可否……容妾,看看……姚姨娘。”壽康長公主最終還是掙紮着跪了下來,如今已是初夏,太和殿内暖意融融,可太和殿的地磚卻是冰冷刺骨,壽康長公主在一霎那間很想暈過去,但她挺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或許隻是短短幾秒,壽康長公主感覺自己的内衫已經被冷汗浸濕了,皇帝才開口道,“準了,去吧。”
趙英和鄧豐明連忙一左一右地扶起了壽康長公主,她已經痛得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了,“多謝聖人,妾……告退。”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慢慢地,後退着離開了太和殿。
壽康長公主由趙英和鄧豐明扶着,在太和殿門口歇了歇。若非有人攙扶,她早就站不住了,這會兒走路也很是吃力,打從生下來,她就沒受過這樣的苦,她得緩緩,畢竟如今她根本不敢叫辇轎。
壽康長公主休息了一會兒,正要走,郭起元出來了,他躬身垂首,低聲對她說道,“殿下,聖人命人擡了步辇來。”
壽康長公主楞了一下,她回頭看向太和殿,宮殿深深,她看不清殿内的人,隻是又行了一禮,“謝主隆恩。”
翊坤宮。
時隔六個月,中宮的大門終于再次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