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咒罵一句嘴賤,再一擡頭,立刻換了一副狗腿子的嘴臉,吊起嗓子,陰陽怪氣地說:“我的好哥哥,你可要小心點,别摔着了,我會心疼的。”
“你也犯不着卑躬屈膝到這種惡心人的地步,挺陰間的。”
陳廓抖掉了一身雞皮疙瘩,将強光燈别在皮帶上,踩着鋼條小心翼翼地向下爬。
不出兩分鐘,他平安無事的到達了井底,拿着強光燈圍着身邊一照,倒是看見了一些老舊的儀器和解剖台。
宋域蹲在地上朝井底喊:“你到底了嗎?”
井底可以說是一個天然的擴音器,宋域的聲在陳廓耳邊放大了數倍,險些将他耳膜炸裂,“你可以下來了!”
宋域聞言,向在場的工人同志借了一個手電筒,卡在皮帶上慢慢悠悠地鑽了下去。
陳廓捂了捂耳朵,随後繼續向前邁進。
雖然有井蓋的保護,但難免會有積水侵入密室,這裡的水泥地上漲了一個大約豎着放的硬币那麼高的水。
他趟着渾水緩步向内移動,對這個密室充滿了好奇。
宋域松開鋼條,一腳踩入水中,抽出手電筒到處亂晃,“周君揚真會找地方搞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陳廓走到解剖台前,伸手上去摸了一把,惹了一根指節的灰。
他彎腰在水裡涮了一把,“這裡有張解剖台,那裡有個泡屍體的罐子,他之前應該就在這裡進行骨肉分離。”
宋域趟着水,緩慢移動到解剖台前。
順着陳廓手裡的強光燈指引的方向看去,撞見了立在牆邊的一隻大玻璃罐。
“這勾當很容易被雷劈死吧,太敗陰德了。”
陳廓開玩笑地說:“怕什麼?有錢能使鬼推磨,上供的越多,閻王爺說不定都給你推一把。”
兩人繞着密室轉了一圈。
這裡被清理的很幹淨,能搬走的東西都搬走了,不能搬走的也沒太大研究價值,看來周君揚并沒有給他們留下一絲一毫的線索。
就在宋域準備打道回府時,他的餘光瞟見牆壁上已經模糊的字體,頓時刹住了腳步,将燈光照向那裡。
陳廓沒聽見身後宋域的腳步聲,轉頭去看宋域在幹什麼事,卻撞見後者正出神地打量牆壁。
他提起強光燈向那裡打去,光明之下無處遁形,隻見斑駁的内壁上隐隐約約有些痕迹。
宋域貼近那塊帶字的牆壁,從水裡撈了一把,拿起來一塊掉落的鐵皮,對着牆壁上的青苔削去,勉勉強強能辨認出幾個字。
神經質地念着,“目視什麼,疑什麼,大膽什麼。”
陳廓覺得耳熟能詳,仔細想了想,“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你的夜路。”
宋域挑眉,剛想誇陳廓一句知識分子,結果轉念一琢磨,覺得陳廓能混到特情部去工作,這點對他來說應該就是小兒科。
他誇人的話在他喉嚨裡溜了一圈又被咽回去了,重新蹦出來另一番話,“這人準是具有認知偏差的激進分子。”
陳廓沒搭腔,一腳踩上鋼筋,“上去吧,和你一起的那位朋友估計正在找你。”
湖岸邊,原本閉鎖的鐵門被人強行破壞,無辜受罪的鎖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岸邊停放的私家遊艇早已不見了蹤迹。
沈瀛撿起地上的鎖,仔細觀察了一番被破壞的痕迹——像是被子彈擦過。
他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向下壓去,眼尾合成一條平滑的短線。
沈瀛伸手将門閉合,把鎖勾在門上。
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擡手比槍,當作槍頭的食指與中指緊貼在一起,瞄準了殘破的鎖頭。
倏然,他眯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暗芒,像是找準了位置。
右手猛地向上一擡,一條在他腦海中模拟的彈道軌迹就赫然出現。
他重新邁開腳步,順着彈道軌迹的最後位置邁進,手指在草叢裡摸索一陣,指腹突然按到了一塊金屬物體。
沈瀛左手扒開矮草,右手從泥土裡扣出嵌入其中的子彈殼。
他捏着手裡沾滿泥土的子彈殼打量一圈,判斷這應該是一把小型手/槍。
子彈被他在水中沖洗幹淨,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一同丢進了自己的衣兜。
在沈瀛即将從水邊起身的瞬間,挂在枯木上飛舞的一塊布條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伸手去抓,結果距離有些遠,他隻得折了一根樹枝去勾,嘗試了幾次才撈到目标物體。
他從樹枝上取下布條,展開打量了幾眼——
其中一半有紅色的痕迹,像是受傷後撕掉衣服包裹傷口留下的血迹。
怎麼會有這東西呢?
沈瀛把布條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鑽進鼻腔,應該就是血迹無疑了。
他輕聲呢喃:“有人受了傷。”
沈瀛帶着在岸邊撿到的物品返回被推平的花田,隻見宋域從花田底下探出一個腦袋,接着雙手一撐,灰頭土臉地從裡面爬了出來。
他快步走上前,但沒踏進遍布泥土的花田,而是選擇伫立在台階外,“宋域,有發現。”
藍翔小哥聞聲,擡眼朝沈瀛所站的方位看去,盯着他打量片刻後又不鹹不淡地挪開目光,蹲下身體去拉還在井裡奮力攀爬的陳廓。
宋域晃了一把腦袋,大步流星地走向沈瀛,“什麼發現?”
“船沒了,但我在岸邊撿到了兩樣東西,”沈瀛把攥在手掌心裡的布條與衣兜裡裹着的子彈交給宋域,“你可以仔細看一下。”
“這上面是血嗎?”宋域盯着布條上的紅色發出疑問。
“嗯,周君揚與何妍妍中至少有一個人受了傷。”沈瀛颔首,伸手指着上面的血迹,表情凝重地問,“既然周與何是夥伴關系,那麼是誰襲擊了他們,并且襲擊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宋域捏着布料轉着看了四五圈,“難不成除了他們兩個雌雄雙煞之外還有一股力量?”
沈瀛搖頭,“暫時不能妄下斷語……或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信任出了問題。”
宋域剝開裹着子彈的紙巾,“這顆子彈是怎麼來的?”
“在泥土裡發現的,應該是他們用槍打掉鎖時留了下來,”沈瀛說出自己的推斷,“看樣子他們手裡至少有一把槍,我們需要做好應對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