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濤見狀，提腳就朝門外走，慌慌忙忙地奔向刑偵大隊。

徐治從椅子上騰起，邁開腿，走到擺放着子彈的桌子旁，彎下腰，仔細打量與衆不同的那一枚子彈，面色在白熾燈的照耀下逐漸凝重。

嚴濤馬不停蹄地達到刑偵大隊時，氣都來不及換一口，沒等宋域開口問他就搶過了話，“宋隊長，你們在現場沒有發現别的槍械嗎？”

宋域被嚴濤這麼一問，心下倏然感覺有一股不安的氣息，“隻繳獲了付莺的AWM，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問題頂了天了！”嚴濤原本的一丁點僥幸頓時無影無蹤，“我們從現場殘留的子彈裡找到了L115/A3的蹤迹。”

“L115/A3？”邱元航愕然地張嘴，“這家夥不是……國外研發的軍用狙/擊槍嗎？”

宋域臉色忽變，神情越發凝重。

果真如他方才所猜測的一樣，對方一直都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并且其能量之大，可能超乎想象。

似乎是想到了特别的點，宋域突然眼睛一亮，用命令的口吻對邱元航說：“老邱，你去查一下A大周遭的監控，每一輛過往的車和背着大包的人都要一一排查。”

邱元航颔首應了一聲，“好。”

宋域思量片刻，擡頭又問：“老嚴，那枚子彈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嗎？我指的是外觀等。”

嚴濤仔細回憶了一遍那枚掀起驚濤駭浪的子彈，一拍腦門，還真憋出來了一個，“那枚子彈上有很嚴重的摩擦痕迹，像是在射擊過程中撞上了某樣堅硬物體。”

嚴重的摩擦痕迹……會是撞上什麼呢？

宋域思忖半晌，扭頭沖站着同樣不明所以的楊欣然和李小海叮囑，“楊欣然，李小海，你們兩個去查一下這個曹嚴桦最近見過什麼人，又是如何發的大财——對了，許飛，你去催一催技術科，要他們緊着我們的工作先弄，把曹嚴桦的手機數據給恢複了。”

楊欣然剛準備出門，餘光瞟見宋域也站起了身，疑惑地問：“你去幹什麼？”

宋域雙手插兜，“A大。”

楊欣然這才注意到今天沈瀛沒有過來，“沈顧問今天怎麼沒有過來？A大不都放假了嗎？”

宋域無語道：“我不谙世事的楊大小姐，考完試不需要改卷嗎？不需要統分嗎？不需要撈人嗎？”

楊欣然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和沈顧問在鬧矛盾，不然怎麼會要我連着沈顧問也查一下。”

站在她旁邊的李小海眨眨眼，目光清澈且愚蠢，“連着沈顧問也查一下？查什麼了？”

宋域：“……”

楊欣然連忙找補，幹笑道：“查……查沈顧問的……是哪個牌子，宋域想和他穿情侶裝。”

李小海頓悟，似笑非笑地盯着宋域看，豎起自己的大拇指，“優秀！”

情侶裝，真虧她能編出這個借口來圓。

宋域冷汗都下來：“……”

A大。

剛開完這個年度工作總結會議的十幾個老師從會議室傾巢而出，三三兩兩地挽在一起說說笑笑。

王老師捧着水杯走到飲水機前，手指一摁，飲水機一點面子都不給地罷了工。

她晃了晃水桶，蕩不起一層水紋，“今天換水的師傅怎麼沒有來呀？”

另一個路過的老師調侃道：“學生放假了，送水車都不進來，你還指望能換水？”

“煩死了，我去旁邊辦公室借點水。”王老師氣鼓鼓的，正準備拿着杯子繞去了隔壁辦公室，忽然想起了沈瀛還留在這裡，扭頭問，“沈老師，最近維多利亞歌劇院有幾場歌劇，你知道嗎？”

沈瀛一擡頭，疑惑地問：“什麼歌劇？”

“莫紮特的《魔笛》，我看你前段時間好像在手機上看外國歌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沈瀛想了想，問：“大概是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兩點半，”王老師在口袋裡翻翻找找，拎出一張嶄新的票，“這是昨天我一個在劇院工作的朋友送的，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你明天要去看啊！”

說完，她将入場券放在沈瀛桌上，不等他推脫就一溜煙地滑走了。

沈瀛拿起入場券端量着，視線落在正中央的粗體劇名上。

《魔笛》是嗎？

好像是講……

下一秒，悠揚的純音樂響起，打斷了沈瀛的思路，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宋域打來的電話。

他遲疑幾秒，還是接聽了，“喂。”

電話那頭的宋域輕聲細語地說：“沈瀛，我在昨晚的操場這裡，有事找你。”

昨晚經曆了槍林彈雨的操場此刻正被烈日普照，宋域在空曠的場地裡兜兜轉轉了半天，低頭找尋江染跪過的痕迹和子彈穿透草皮時留下的彈孔，但後勤部工作人員的辦事效率過高，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可考的蹤迹。

沈瀛納悶地問：“有什麼事嗎？”

“昨天我們在A大回收的子彈裡發現了格格不入的一枚，”宋域頓了頓，環顧操場四周林立的教學樓，刻意壓低了聲音，“是L115/A3狙擊過的痕迹。”

沈瀛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呼吸猝然一凝——

L115/A3，萬山明最喜歡使用的型号。

然而，他不覺得這是萬山明意外留下的痕迹，憑着他對這人的了解，在明知道市局會清算槍/支彈藥的情況下，絕對不會使用格不相入的一種子彈來暴露自己的痕迹。

眼下，隻有一種非常極端的解釋——

這是萬山明故意而為之，是洛川下的命令。

沈瀛咬了咬牙，面容陰鸷且冷凝。

原來洛川先前就做好了兩手準備，如果他不救江染，就是承認他為他掌控範圍内的玩物；如果他救下江染，洛川就要逼着他回到他的身邊。

好精明的算計，根本就沒給他選擇的餘地。

沈瀛冷冷地說：“真是心髒……”

宋域：“？？？”

不是，我哪裡惹他了？

沈瀛眨眼間收斂好情緒，揣好手裡的歌劇入場券，“我馬上過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