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紙箱被他撕裂出一條嶄新的口子,裡面盛放的物品猶抱琵琶半遮面地躲着,暴露出白色泡沫盒的一角。
他如見曙光般的,順着一不小心破開的口子再次奮力一扯,裡面堆放的物品接二連三地從藏身所抖落,噼裡啪啦地砸在灰塵遍布的天台上,羞澀地晃了晃身軀。
老頭聽見紙箱旁傳來的巨大響動,腎上腺素猛地飙升,不顧眼前似雨點般密集的攻擊,扯着嗓門沖孫佑晨嘶吼一聲,“操,不許碰!”
正準備拆開泡沫箱的孫佑晨吓一跳,猛地擡頭,大驚失色地看向正在搏鬥的兩人。
沈瀛用着不容置疑地口吻說:“繼續拆!”
孫佑晨慌忙點頭,咽一口唾沫,朝着泡沫箱伸手。
老頭氣急敗壞地想要沖向孫佑晨,短暫的分神讓沈瀛找到機會,微微眯眼,眼疾手快地向老頭的下腹部來了一記上勾拳,驚人的力道将老頭狠狠打倒在地。
劇痛的折磨之下,老頭倒抽一口涼氣,五髒六腑仿佛乾坤大挪移一般的難受,下意識地蜷縮起腹部,“唔——”
就在沈瀛想要借機跪壓住他的身軀時,他眼尖地預判了對方的行動,強忍着髒腑的疼痛,在灰塵遍布的地上狼狽不堪地滾一圈,驚險地避開沈瀛的禁锢。
不等老頭重新爬起,孫佑晨拎起手裡被拆開的泡沫盒,沖沈瀛的方向晃了晃,大喊道:“沈老師,裡面隻有幾盒餅幹!”
沈瀛匆匆刮一眼孫佑晨手裡舉着的東西,眼尾稍微向下壓一下,閉合起一條極其淺淡的線,輕蔑地對老頭說:“你們還緊跟潮流?”
“你見過?”老頭錯愕一秒。
“不幸運地看過幾眼,”沈瀛淡淡地說,“LSD,□□二乙酰胺,一種世界上目前已知的最強緻幻劑——我很想知道是誰給你們提供的貨源。”
老頭低聲咒罵了幾句,額角、脖頸、手臂上的青筋随着一呼一吸的粗氣暴起,怒火勢不可擋地跳上他的大腦,屠盡了一切的理智。
“奶奶的,你他媽去死吧,下地獄去吧——”
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不再去理會自己的傷痕累累,一股腦地就想将對手碎屍萬端且挫骨揚灰,即使同歸于盡也心甘情願。
老頭翻身躍起,朝腳下啐一口混有血絲的唾沫,活動活動筋骨,接下來的每一次反擊都簡明扼要地對準了沈瀛正在出血的上臂。
雖然沈瀛擋去了大部分傷害,但還是難免被餘威擦傷,鮮血一點點滴落在滿是塵土的淩亂地面。
“沈瀛,你說我們兩個,究竟會是誰先殺死誰?”
“不論我出手或者不出手,你都會是死亡的那一個,這是你的宿命。”
兩人相互纏鬥着,沈瀛不着痕迹地将老頭漸漸逼向天台的邊緣,不經意地瞥一眼大門的方向,數輛警車沖破升降杆,急停在樓下。
頭車上跳下一個身影,心有靈犀似的,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天台的方向。
一刹那,沈瀛隔着數丈高樓與他對視,忽然就沒了方才的狠戾,眼波流轉間都是平靜與溫和,好似無辜的小動物。
他微微張嘴,無聲地呼喊出一個名字,“宋、域。”
宋域站在樓下,驚恐地仰望被逼到危險邊緣的沈瀛,搖搖欲墜的柔弱模樣,赤手空拳地對抗着迎面而來的持刀殺手。
“沈瀛——”
他呼吸一凝,立即提槍沖進辦公樓,奔向天台。
沈瀛看不見宋域了,目光瞬息萬變,在老頭疑惑地眼神裡微微勾起嘴角,仿佛對勝利勢在必得,但老頭莫名覺得還存在一種比戰勝他更詭異的意味,似乎那才是最令沈瀛感到勝利的存在。
老頭一愣,隐約覺得自己好像被算計了,中了沈瀛的圈套。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沈瀛揮動玻璃輪刃,劃向他的雙目。
老頭下意識地後退幾步。
下一秒,沈瀛毫無征兆地靠上鏽迹斑斑的防護欄,手中鋒利無比的玻璃輪刃也被藏起,眼睛都不眨地咬破自己的唇瓣,血緩緩流出。
他意味深長地笑着說:“比起殺死你,我還是更喜歡被心疼,你的爛命借我用用。”
老頭一臉迷茫,不明白沈瀛這是在做什麼,但看着不再具備還手能力的沈瀛,他忍不住露出勝利者的喜悅,“沈瀛,去死吧!”
他沒想過要放沈瀛一條生路,再度揮舞着雪亮的短刀,尖端橫沖直撞地飛向沈瀛的鼻尖。
眼睜睜地看着刀光逼近,沈瀛的身軀更加向後仰去,雙手本能地攀住護欄,以免自己一個重心不穩跌落下去。
電光石火間,一枚出膛的子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透了老頭的手腕,帶出的鮮血飛灑在沈瀛的臉頰一側,血腥氣與他舌尖的鐵鏽味混雜在一處。
“啊!”
老頭吃痛地丢下欲圖不軌的兇器,“哐當”的落地聲掩蓋在他凄厲的嘶吼中。
孫佑晨原本緊閉着,不敢面對結果的眼睛悄悄撬起一條窄小的縫,隻見老頭痛苦地捂住右手,而天台的入口乍現一個冷若冰霜的高大男人。
他的雙手握着比刀更毛骨悚然的槍,卻一點都不陰冷,與此刻刺眼的烈日渾然一體。
“敢動我宋域的人,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