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很耽誤我的年終獎。”

“……”

“而且，你已經耽誤我晉升很多年了。”

“……”

兩個小時後，宋域拎着一張結果單從呂醫生的辦公室走出。

等候在門外的沈瀛見他一臉沉重地出來，提腳靠近他，餘光還沒有瞥見結果單上所寫的内容，宋域已經飛速把它對折後藏進口袋裡。

沈瀛擡眼看他，不滿地說：“宋域，我還沒看見。”

宋域一隻手杵着拐杖，一隻手攬着沈瀛，一瘸一拐地向外走，語氣淡淡地說：“沒什麼好看的，我知道就行……走，寶貝，我帶你回家。”

醫院門前的網約車等待點，挨挨擠擠的人群排了好長一條首尾都不見的隊。

兩人是被救護車送來醫院的，宋域的車在市局大院裡安安心心地趴着，而沈瀛的車在新博易的爆炸裡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宋域：“嗯……我們應該怎麼回去呢？瘸子擠公交嗎？”

沈瀛：“不知道，反正我的車已經壯烈犧牲，排隊上天堂的電梯。”

他們在人山人海的醫院大門口面面相觑，幾秒後，都忍不住笑出來，陽光下，他們含笑的眼睛裡熠熠生輝。

呂醫生正好下班，看着門口瘋子似的兩人，差點覺得天塌了，提腳準備跑路。

宋域眼尖地發現他，靈機一動，狐狸尾巴漸漸露出來，壓榨起他最後的價值。

最後，還是呂醫生任勞任怨地送他們兩人回了家，SUV停在小區單元樓的地下停車場裡，宋域的豪車在這片區域占了三個車位——

勞斯萊斯庫裡南、邁巴赫GLS600、路虎攬勝SV榮尊創世加長版。

呂醫生震驚地盯着宋域的三輛車，加起來比他們科室的儀器都貴，一時間他險些連表情都沒控制住，怕自己忍不住違法犯罪，把他們丢下就一腳油門跑掉了。

沈瀛掃視眼前的車，從未見宋域開他們去上班，或許那輛普通人都很難觸及到的奔馳GLE，已經是他車庫裡最低調的車了。

宋域杵着拐杖跳過來，一挑眉，抓住機會孔雀開屏道：“喜歡哪一輛？我送你代個步，基本上沒超過五千公裡，以後撞了也沒關系，正好給你買新的。”

“你最喜歡哪輛？”

“庫裡南呗。”

“我就要它了。”

宋域有些詫異，“嗯？為什麼？”

“你礙于身份不方便把它開去上班，隻能把它丢在停車場裡積灰，但我與你們市局不過是合作關系，沒什麼好怕的，”沈瀛淡淡地瞥一眼宋域懸空的腳，“你是跟我的，算是我的人，在你腳傷恢複前，我都會送你上下班。”

宋域被震撼了，在沈瀛的攙扶下，稀裡糊塗地進了家門。

沈瀛坐進沙發裡，環顧四周，仿佛在找什麼東西。

宋域從冰箱裡拿一瓶牛奶出來招待他，倒進幹淨的玻璃杯裡，放入微波爐裡轉，加熱後遞進他的手裡，“這牛奶溫過了。”

沈瀛接過，果然是溫熱的，淺淺地抿一口，漫不經心地問：“你家的貓呢？”

“那貓被我送去我爸媽家了。”

“哦。”

忽然，宋域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點，放下拐杖的動作猝然一凝，疑惑地回頭看他，“你怎麼知道貓在這套房子裡？”

沈瀛雙手捧着熱牛奶，視線看向沙發的一角，“那裡有很明顯的抓痕，如果不是你故意抓出來的藝術品，就是你家貓磨過爪子的痕迹。”

“哦，”宋域放下拐杖，動作滑稽地跳過來，坐進沙發裡，似笑非笑地說，“寶貝，我還以為你要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沈瀛不理會他，放下手裡的熱牛奶，“你家有筆電嗎？”

“有啊，”宋域俯身，從茶幾的抽屜裡拎出筆電推給他，“你要它做什麼？”

“寫論文。”

“……”

宋域聽見“論文”二字就頭疼，挑燈夜戰的悲慘畢業季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杵着拐杖進自己房間，翻一套幹淨的睡衣與内褲出來，一瘸一拐地朝浴室走。

沈瀛掀起眼皮，蹙眉道：“你不怕摔死嗎？”

“我媽找人給我算過命，說我能活到九十九，死不了。”宋域說完，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浴室裡，盡情作死。

沈瀛歎息一聲，眼睛轉回筆電屏幕，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繼續寫着自己的論文。

浴室裡，放下拐杖的宋域倚靠在洗手池上，一件件脫掉自己的衣服，扶着牆壁挪進放好水的巨大浴缸，打着石膏的腿擱在外面，溢出的水嘩啦啦地砸在瓷磚上。

他仰躺在浴缸壁上，雙手打開，在溫熱水流的包裹下舒服地閉上眼。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浴室門上逐漸浮現出一道黑影，黑影在那裡躊躇幾秒，手指慢慢探上門把。

咔嚓。

門被打開了。

宋域吓一跳，驚恐地睜眼去看情況，隻見沈瀛推開門站在門框裡，朦胧水霧中，他看不清他的神情，“我去，你怎麼進來了？”

他記得自己應該是把門反鎖了。

沈瀛緩緩邁入浴室，水霧沾染上他的衣服，雲淡風輕地瞥一眼門把的位置，“很難打開嗎？外面那個旋鈕，指甲卡進去，輕輕一轉就開了。”

宋域喉嚨滾一下，胳膊朝水裡沉，捂住自己的隐私，“寶貝，雖然我不介意在你面前一幹二淨，但我們現在是瘸子和傷患組合，不太好發展更深層次的關系……你忍忍吧。”

沈瀛反手關上門，一步步接近浴缸裡無處可退的宋域，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的肉/體，眉尾微微上挑，嘴角含着若有若無的笑，俯身靠近他的臉，濕熱的氣息鋪灑在他的唇瓣，意味深長地說：“你再亂叫我，就去外面遛鳥吧。”

宋域：“？？？”

下一秒，沈瀛報複似的，拿走了宋域放在浴缸上的幹淨睡衣與内褲，站直身體，後退幾步，順手也把他丢在髒衣籃裡的衣服也勾走了。

宋域無力地抗議道：“寶貝，你至少給我個褲衩子嘛。”

沈瀛不以為然地哼哼幾聲，視若無睹地推門離開，“咔嚓”一聲，關掉浴室的門，隔絕宋域掙紮的聲音。

他拎着宋域換下的衣服回到沙發，翻找他兜裡的結果單，手指碰到紙張鋒利的邊緣，拿出來一瞧，正是宋域在醫院藏起來的結果單。

他警惕地瞥一眼浴室，門還是關着，他沒拿走宋域的浴巾，遛鳥是看不見了，但至少能拖宋域片刻。

他想了想，懶得管宋域知道後氣不氣，自作主張地展開了結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