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是盛開在旁人幸福中的花,遍布的荊棘将人的靈魂五馬分屍。
祝你睡個好覺,祝你噩夢不複。
願落寞的孩童于此駐留,夢境将引領你走入烏托邦之城。
沈汕睜開眼睛,灰暗的天花闆映入眼簾,滅掉的燈在正中央如同一隻眯起的獨眼不分晝夜的監視着這裡的人,沈汕揉了揉頭發坐起來,寬大的白色被子把他包裹在中央,散發出淡淡的酒店氣味。
他突然感到有點冷,把被子往上半身上扯了扯,他漸漸把腰下榻埋進了被子裡面才覺得有些放松。
他聽到一陣嘶嘶的摩擦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攀上了他的胳膊,那是一種狀如細絲的東西,在他的胳膊上涼涼的緩慢蠕動。
沈汕有些驚吓地扯開被子,可是胳膊上什麼都沒有,他後怕地抱緊了自己的胳膊摸來摸去,指尖顫抖着觸碰到一片附着在他胳膊上的液體。
黑色的,甚至還帶着沙礫,緊接着是一根很短的頭發卷曲皺縮成一團,他驚恐地用手拍掉,不安的在被子邊角蹭了蹭手。
污物恐懼症
他很讨厭這種感覺
沈汕覺得身上好濕,像被人潑了一桶水一樣涼,牆上開始出現黴斑污漬,上次開始移動,攜帶着黑色的污水湧動着湊近他,他低頭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用發黴膠邊沾起來的破碎瓷磚。
一眨眼,發現身上已經布滿了細碎的發絲,黑色的污水打濕了他的衣服,像一塊塊冰貼在他的身上,一股腥潮的味道久久不散。
驟然,像被人敲碎了一樣,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他頭痛欲裂,有些恍神般地搖了搖頭,細長的發絲垂墜在他的肩旁,散發着幽幽的木質香氣,他的手陷在腰前的被子中,棕色的檀木珠串像浮在雪面上一樣。
什麼軟軟的東西蹭了蹭他的手,他的手下出現一片柔軟的溫熱。
一隻米白色的小兔子,鼻子輕輕抖動地趴在他的手下,皮毛柔軟而溫熱,它從沈汕手下鑽了出來,半直立擡起前爪放在胸前随着呼吸輕輕顫動着,短小的耳朵并在一起擡頭張望。
它的眼睛像靈動的流水一樣,像罕世的黑水晶一般漂亮,黃白色的毛發根根分明,它蜷縮成一隻小兔球。
他有些恍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隻兔子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的床上,但可愛的外表還是吸引着沈汕朝它伸出了手。
他想摸摸小兔子。
小兔子愣愣地看着他,然後跳到了他手邊的被子上陷在一小片被子裡,小兔子用鼻子蹭到他手指的一瞬間帶來了極其溫軟的觸感。
幾乎在那同時,兔子頸側突然出現一道巨大的猩紅撕裂痕。
它驚懼地逃竄,歪歪斜斜的跑來跑去,鮮血噴湧在被子上迅速滲了下去,咚的一聲掉到地上,皮毛與地闆接觸刺耳的摩擦聲不斷湧動着。
你可曾聽過兔子的叫聲麼
兔子輕易不叫
那是一種極其尖利而凄慘的慘叫,一瞬間爆發出來,讓人不可置信又毛骨悚然,直到着聲音在死亡裡消失殆盡,人們才開始相信。
沈汕瞳孔緊縮,在那一刻充滿了恐懼和茫然失措,鮮血蔓延到他的袖子上,王三被殺死的畫面出現在他面前,屍體像兔子一樣被挂起來,開膛破肚,有些地方甚至已經腐爛發黑幹癟下去。
他耳邊傳來一陣聽不清的低吼:“嗚……”似乎正從他身後傳來,他下意識猛地回頭,卻突然怔住,在他偏過頭的那一刻,他看到側面站着一個人。
“嗚……”
他一眼就認出來他是誰,卻始終不敢相信他是誰,那個人拿着刀插進自己脖子裡,整個人站在一片陰影中,血色湧動着流下來,胸前的衣服被大片紅色浸染。
是他自己
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自己
他轉過身,腥臭味幾乎泡滿了整個房間,枯敗的殘藤般密密麻麻伸展着,惡心湧上心頭使他踉跄跪在地上渾身發軟,他不敢擡頭,也不敢睜眼,手指緊緊的壓在臉上,指間被壓的發白。
他害怕
沈汕雙手發抖,指尖涼的幾乎感覺不出溫度,他顫抖着在附近摸索着,刀尖被壓下觸到地面上發出哒的一聲,他在刀片的反光處看到了自己驚懼的臉。
他大腦一片空白,任何思緒在這一時刻被突然斬斷。
他終于疲憊的睜開了眼睛。
夢中夢。
良久,他擡起沉重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從來都沒做過這樣的夢,準确來說是沒做過這麼多噩夢同時出現的噩夢,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三點。
沈汕從床上坐起來,單薄柔軟的睡衣貼在他的身上,他伸手隔着衣服捏了一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