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冬獅郎的聲音有些疲憊,也有闊别已久的稚嫩。讓英夏忽然意識到,他就算披上了羽織,其實也隻是個和她一樣的少年。
這幾句話猶如重錘般狠狠敲擊着英夏的心髒,時隔十七年,它又再次怦然。英夏聽到一陣陣刺痛耳膜的擂鼓聲,那是她來自深淵的心跳。
她感覺自己的面龐幾乎已經要燃燒起來,冬獅郎在黑暗中的語氣中帶着強忍下來但仍能聽出的哽咽,她雖然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卻不妨礙她不知所措。
别人不了解他,但英夏不會不知道,放眼整個瀞靈廷,冬獅郎都是個不亞于朽木隊長的正直人士。執拗、古闆、極其地富有責任心。更何況前不久英夏才剛剛親眼所見冬獅郎是如何手刃了不該存在于世的草冠宗次郎,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對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英夏覺得無比地出乎意料。
幾十年前的她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成為了他的執念和私心。
這樣說來,是不是起碼可以說明,自己在冬獅郎的心裡,是稍微有些不一樣的存在呢?
瞳孔漸漸适應了黑暗,英夏好像能隐約辨認出冬獅郎的臉龐。她看着他在凝視着自己,握着自己的手也在漸漸發熱,一副好像要發生什麼的樣子,但冬獅郎卻再沒有什麼逾矩的舉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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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冬獅郎換下的衣物被疊好整齊地擺在沙發上,英夏在第二天醒來時,幾乎要以為昨晚的那些交流是一場夢。
或許是有急事要回去屍魂界了吧,英夏這麼猜想着 ,撓了撓自己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将冬獅郎穿過的睡衣拿了起來。正準備拿去丢洗衣機前,她鬼迷心竅地捏着衣服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
嗯……和那天在斷界裡猛吸到的味道是一樣的……也是從前記憶裡那似有若無的淡淡香味,明明用的都是一樣的洗衣粉,但總是覺得冬獅郎身上有一股……她形容不來的好聞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冰的味道。
正當英夏像個變态一樣小心翼翼地在聞冬獅郎穿過的衣服時,大門傳來了轉動鑰匙的聲音,英夏吓得趕忙把衣服丢進洗衣機裡,轉身驚恐地看着大門打開,冬獅郎穿着昨天已經晾幹的衣服,手上提着菜,十分日常地進了屋。
見到英夏在屋裡,冬獅郎眨了眨眼:“你醒了。”
英夏懷疑自己還在做夢,滿臉防備地看着冬獅郎。
“你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冬獅郎再次十分自然地将鑰匙挂在了門口的挂勾上,淡淡道:“就挂在這裡。”
“……”
“昨天蹭了你一頓飯,看到冰箱空了,給你補一些。”冬獅郎展示完了左手提着的東西,又将右手提着的豆漿和烤餅舉起,“看你還在睡,順便給你帶了早餐。”
“你哪來的現世的錢?”
英夏被他這一套動作徹底整懵了,見他一步步往裡走,她也在連連後退。
“嗯……之前浦原給了一些。”冬獅郎不自然地撓了撓頭。
……對,他身上的這套衣服估計也是浦原給的吧,浦原這個家夥倒是讓她有些不認識了,種種行為已經突破了奸商的底線,英夏覺得他人設有點崩了。
她接過冬獅郎買回來的菜,仍舊是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但順從地将東西一件一件擺進了冰箱整理好。
“我說……”
“你不用回屍魂界麼?”英夏皺着眉,看着如此家常的冬獅郎,問出了令她非常困擾的問題,“你們現在和藍染的戰鬥,應該在緊要關頭了吧,不需要去解決那些破面什麼的嗎?”
就連一護都看起來很忙的樣子啊。
冬獅郎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便隻将早點放在了玄關處,連鞋都沒有換,說:“我就是想為你做點什麼……抱歉,打擾到你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英夏擡起了手舉在空中,但想了想也說不出自己具體是什麼意思,這麼欲言又止中,她最後隻重重歎了個氣。
看着她很困擾的樣子,冬獅郎抿了抿嘴,神色略有些尴尬。
想了半晌,英夏才又組織好語言,磕磕巴巴地扯着謊說:“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讓我别被發現嗎,那你這…老往我這跑,我不是就容易暴露了嗎……而且,你也不用特意做一些,想要彌補我的事……”
看着英夏不太受用的樣子,冬獅郎也隻能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那我先回屍魂界了。”
此番前來,他就是為了找到英夏,現在看來也确實沒有了留下的理由。他打開門,正要離開時,又被英夏叫住了。
英夏提着那袋早點,說:“謝謝你的早餐,還有……”
“真的不必再來找我做這些了,冬獅郎。我之前說的都是氣話……你别放在心上。”
聞言,冬獅郎的眼眸亮了又暗。從重逢至今,她總是疏離地叫着他日番谷隊長,他很久沒聽到英夏這樣喊自己的名字了,但她這麼叫他的原因,似乎隻是為了和他斷了這來往,在空歡喜之餘,這份束手無策,卻令他更加氣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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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獅郎離開後,英夏照往常一般時間出門,走出公寓時,保安亭裡跑出來了一個人,一邊跑一邊喊着“星見小姐”,把正要離開的英夏給叫住了。
英夏認出來那是樓裡的保安,便停下腳步詢問,保安滿臉神秘又嚴肅,左右看了看才慌張地将英夏拉到了監控室内。
隻見那保安将自己家門口昨晚的監控調了出來,問:“我們昨晚在您門口發現了一個形迹可疑的人,請問需要我們幫您申請警方的保護嗎?”
英夏聞言一頭霧水,她認真地看了看監控,才看出來保安口中“行迹可疑”的人就是冬獅郎。
昨夜似乎是在她開門前很久冬獅郎就到她家門口了,進門前在她的家門口兜了十幾個圈子、想擡手敲門又放下、轉身想要離開卻又跑回來、撓頭、歎氣、蹲下、起身,她還沒見冬獅郎有這樣多動症的時刻,愣了許久後,“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謝謝你們,但是不用了。”
十七年過去,英夏的臉上終于又揚起了輕松明快的笑容。
“這個是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