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曉是一跑了之,晨曉卻是無處遁形,頂着這香水,遮也遮不了,洗也洗不掉。在路上被狗追,躲學校又被鳥屎砸,交好的同學一瞬全遠了,不交好的,例如劉麗紅那一幹人,成日虎視眈眈,齊齊脫成一副刮骨臉,尖嘴猴腮相。不論什麼壞事,不是晨曉做的也是她做的,岸岸也不知道跑哪裡躲着去了,打電話也不接,不知道是不是要絕交。
回來第一天晚上,舍友一頓全跑光了。晨曉孤孤睡在宿舍,沒有一天晚上不做噩夢,大都是關于紀傑,還有一次迷迷糊糊是關于墓園裡那個男人,就是夢裡她也恨得咬牙切齒。醒來時已記不得太清,但冥冥覺得這香水和他有某種關聯。
就連在唯德新近評出的“最醜、最窮、身材最差”的榜單裡,晨曉也全部上榜了。
去教室上課也成了噩夢,尤其是嚴教授的課,每次抽查一定有她。這天他又走進教室,一掃座下同學,說今天點個到吧。
晨曉這才松了口氣。
嚴教授揿開了點名簿:
“李岱彤”“龐曉娟““餘盛蔓”“劉雨珊”“劉麗紅”“滕晨曉”——
“滕晨曉來了沒?”
我喊到你聽不見怎麼的?晨曉擎起手又應一聲。
這嚴教授卻是精爍地盯着她看,問:“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你是哪個班的?”
晨曉一頭霧水,我就是這個班的啊。
嚴教授卻武斷地認為晨曉在挑戰自己的記性。
“同學,”他莊嚴地闆了闆自己的眼睛,捍衛地說:“我教書三十年了,從沒記錯過我課堂上任何一個學生,你竟然也敢在我的課上替課!看你是初犯,予扣除十分學分處置,下不為例!”
晨曉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嚴教授又掃她一眼,“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離開我的課堂!”
關門之際,晨曉聽到嚴教授又擡高了分貝:“依珊娜是誰?依珊娜來了麼?怎麼從沒有見過這個人!”
從這天起,事情就不對了起來。晨曉大概是第一個發現的:沒有人記得依珊娜了。甚且,在唯德全體學生的印象裡,這個人等于不存在。就連劉麗紅也失去了印象。至于許智穎,自從上次踩踏事件後,晨曉就再也沒有聯系到她,所以關于這香水作用的後續,隻能靠個人揣測。
先揭過依珊娜不提,晨曉還是有些擔心岸岸,看她的社交賬号,人已經不在國内了,直接把了個富二代開個小飛機去小島上度假了,滋潤得就跟慈禧老佛爺似的。
目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晨曉放下手機,忽然覺得她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她才是最不幸的那個,至少人家百媚生出名了,依珊娜更是如願以償,連着把紀傑弄得五迷三道了,人家岸岸又搞帥哥又撈錢的。才一個失勢掉臂去,又一個得勢疊肩來。再看看自己,親朋白眼,窘似凍餒,面目寒酸,走在路上狗見了都要追着咬兩口。真是穿上道袍都能撞鬼。她上輩子一個手雷炸毀了銀河系嗎?都是那該死的香水害的!
這件事她思來想去,總有過去的一天,但是心裡一直有個疙瘩,就是與紀傑的感情問題,一直到現在了他還是毫無表示,不知道是由于香水的作用或者别的什麼,也許他已經默認了分手,也許他覺得自己并沒有什麼對不住她。
晨曉又按捺了幾天,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拿起手機撥打了紀傑的電話。
他沒有接。她更疑惑了,心裡反而升起一種希望,因為就算分手,紀傑也不會做到這份上。也許她心裡還是在期望着什麼。
打到第三通的時候,紀傑終于接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然後紀傑開口了,“你好。”
晨曉依舊沒有說話,但是聽見紀傑的嗓音,眼睛莫名潮了。
然後她聽到他問:
“請問你是——”
看着手機,一時間她以為自己打錯了。
他又用一種疏離的語氣:“拜托你以後不要給我打電話來了,我的女朋友知道會不高興的。”
女朋友?晨曉如雷灌頂。他果然無情到這份上?
還這麼快新交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