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後探出一個不耐煩的女人的臉,“你好,我是Lucy。”
她瞥了晨曉一眼,“有預約嗎?”
晨曉直覺如果回答沒有,那麼下一秒Lucy就會把門摔在她臉上。
晨曉盡量輕松自然地回答,當然有,許智穎介紹我來做個專訪。
Lucy瞬間緩和了面容,側過身,請進。
晨曉看了一圈,說這裡可真夠大的,難怪要建在荒郊野嶺呢。
Lucy隻是聽,并不搭話。
一陣清奇的香味從鼻尖摩挲過去,晨曉凝起鼻尖嗅了嗅,“好香啊。”
Lucy朝着遠處一個看起來很禁忌的雙開木頭門指過去,“那裡來的,是個花園,我都沒進去過呢。”
晨曉問:“什麼人可以進去?”
“你這樣的就不行。”Lucy聳聳肩,“據我所知,隻有沈先生和他的園藝師,天知道他們每天鑽在裡面搞什麼。”
“沈先生就是這裡的主人?”
Lucy剔起眉毛,散漫地應了一句。晨曉覺得她似乎在被提到雇主的時候,口吻就變得有些陰陽,試探着問:“我聽說,這個沈先生有點不太好相處,是這樣嗎?”
Lucy馬上接口:“他是我見過最——我隻能說在法律層面上他不是一個壞人,僅此而已。”
問什麼便不肯再說了,隻管把晨曉往側廳引,“你知道這裡的規定吧?”
晨曉一頭霧水。
Lucy更不耐煩,聲音鹦哥似的銳利:“來這裡的客人可都要經過泡澡洗浴汗蒸才能見到我們沈先生呐,看到前面那棟房子了嗎?為了迎接你們這些客人,他專門蓋了一個水療館!裡面的護理品——小到消毒劑跟清潔劑,市面上可都沒有,用的都是他自己調配的香精。我想你大概可以做完SPA順帶修修指甲。你約的幾點?”
“時間嗎?沒定。”
“中午吃的什麼?”不等晨曉回答,“那抓緊時間泡個澡吧,有專用的苯紮氯铵除臭浴鹽……”
“太誇張了吧你們,我又不是從泔水桶裡撈上來的。”
“沒人說你是從泔水桶裡撈上來的呀。”Lucy說,握着嘴欣欣一笑,“上次也有個化妝品商人說過差不多的話,‘我又不是從化糞池裡遊上來的!’可是問題在于,我們沈先生覺得你們都很臭。”
你是你們沈先生最大的黑粉兒吧。晨曉凝了表情,“我沒有在外面洗澡的習慣。”
“那沒辦法,你請回吧。”
這是什麼待客之道啊?把一個個來訪的客人像陽澄湖大閘蟹一樣洗洗涮涮,下一步是不是還要捆好了清蒸啊?晨曉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沈先生邀請的是不是都是女客”,“是隻有年輕的女客沐浴焚香嗎?”
Lucy古怪地撣一眼晨曉,仿佛被冒犯的是一部分她自己,“你不要做夢了。沈先生那樣的人想找什麼女人不行啊。你就是站在外面瞟一眼,也能猜出這是五星級級别,來這裡的非富即貴,這不是魚龍混雜的public service,來這裡的客人也都是有講究的體面人。”瞟了眼她徒步上山穿來的髒球鞋,“你是個例外,還有會客室裡那位——沈先生叮囑這位不必洗澡了,說他聞起來像一個移動的菌團,萬一攜有病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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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曉走出水療館的時候,想Lucy一定飽受語言上的虐待,不然嘴怎麼這樣刻毒。
衣服鞋子被人拿去做清潔了,還算人性化,晨曉還以為自己得穿上無菌防護服才能踏進這位沈先生的會客室呢。
Lucy引着晨曉,左拐右拐,到了一個景觀花園,推開兩道玻璃門,裡面一徑的寬闊敞亮,幾排歐式沙發圍着一張大理石桌,整得跟個露天客廳一樣,幾棵綠雲似的樹掩映其間。
“會客室裡還有個客人賴着不肯走,再有十分鐘我就要想辦法下逐客令了,沈先生是個時間觀念非常強的人。”丢下這一句,Lucy大步走開了。
晨曉見左右沒人,就四處逛了逛。這裡齊全得不可思議,抛開茶具和冰滴咖啡器不說,女衛生間近乎是男衛生間的3倍,還附帶母嬰室的。
距離整點還有五分鐘的時候,Lucy趕鴨子上架一樣遣晨曉去了會客室,也并不敲門就直接開門示意晨曉進去。
這樣恣意難道不會被辭退嗎。晨曉古怪地瞥一眼Lucy。
一進門,裡面一個男人正架着腿坐在座椅上,動都沒動,毫無離去之意。
晨曉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就是那道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