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在這裡我會不習慣。”沈傑英坐姿随意,感覺卻玉樹臨風起來,“法式生活格調的精髓在于浪漫和享受,你喝得開心就好,不然——我侍候你喝?”
晨曉連連搖手,“不用了啊,謝謝。”
“不用這麼客氣。”
“倒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我怕我會折壽。”晨曉壓低了聲音,“沈英傑,你今天好紳士呐。”
“是嗎。”他斟好兩杯雪莉,“Culsec。”
她的注意力不知道為什麼似乎不在酒而是在他身上;不,是因為被注意,碰杯時也生怕一個不小心酒會灑出來。
幾杯酒下肚,晨曉覺得臉有些熱,“我穿這個是不是有點簡單了?”
沈傑英搖頭,“衣服不在于貴不貴,重要的是一個人由内而外散發的氣質。”
“不勝恭維。”
“你想多了,我看你不是因為你穿的衣服。”他又撤上兩個酒杯,這次是香槟,搭配俄羅斯黑魚子醬正好,“法國有一個古老傳說,與女士碰杯時,目光要直視對方,不然今後七年會運氣不好。”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這習慣。”
“大概受環境熏陶吧,重遊就不自覺迷信起來了。诶?你吃意面慣用叉子嗎,不然給你換成筷子?”沈傑英莞爾勾起唇角,“實在不行菜刀也可以。”
“謝謝你啊。”晨曉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請維護住你十秒前的形象,那樣要招人喜歡多了。”
“那你可要失望了,等回國我就又會變成之前那個沈傑英了。”
論起他這樣談天說地還是第一次,說的又都是關于酒。晨曉一壁聽一壁喝,不覺頭脹臉熱,眼也饧了。
沈傑英借着墨鏡觀觑晨曉,語調也催眠似的越來越慢。
終于,她的腦袋越壓越低,才點頭說好,兩眼一上插,身子就癱化一樣滑在了桌上。
“滕曉晨?”沈傑英湊近了,又問一次,有些興緻索然起來。沒想到她酒量還不差,這倒有些難弄了,血液裡的酒精濃度太高了。
他打橫折起她。她蜷在他懷裡,跟隻貓似的。酒店長廊的燈光幽幽掃在兩人身上,有種試探之意。
他身形勁拔,步履輕松,這樣看他們倒真有一些肖情侶。
打開房間,他把她丢在床上。晨曉哼哼了幾聲,遊手遊腳溜進被子裡,咻咻地睡着。
還真是心安理得啊。沈傑英把她的兩條腿從被子裡曳出來,除下鞋子,端端正正擺在床腳。
“紀傑。”她咕唧了一句,試圖踢開他,“别鬧我。”
沈傑英牽牽嘴角,俯湊上前,拍打她的臉,“紀傑?你的紀傑跑到你夢裡跟你甜言蜜語了?你想的倒美,給我醒來面對現實。”
“滕曉晨?滕曉晨!”
一頓搖得晨曉前仰後合,快要吐了。覺得好吵,手一撻,墨鏡就從沈傑英臉上撻了下來。
房間裡氣氛一滞。仿佛音樂急轉調子一般。
床頭燈光蜂蜜似的又黏又甜,晨曉在光裡一動不動,衣衫已有些亂了。暴露在空氣裡的皮膚比平時要白,頭發比平時要黑,烏雲裡的月亮一樣。
沈傑英忽然覺得自己并不認識她。他還沒這樣仔細打量過一個人,荔枝肉似的小小的臉,圓中見方,大概因為酒精,敷出一層桃子汁的顔色;水滴型的鼻子,紅馥馥的嘴唇,天真中又有幾分嬌憨。
他的印象裡,她是個可憐又單薄的女學生相,像個煎餅一樣,沒想到原來是灌湯小籠包。原來這個紀傑眼光不賴。
一聲信息提示音響。沈傑英下意識認為一定是紀傑。輕手輕腳奪過手機,試過指紋,一看發件人果然是他。
真是陰魂不散。他一聲冷笑。
紀傑說當初是被依姗娜誘惑的。她說要送晨曉一瓶香水,所以他才過去,進屋後才發現什麼都沒有,隻有依珊娜走了出來。她身上就裹了一件浴巾,然後他聞到了一陣奇怪香水味,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睜開眼醒來,他就跟依珊娜躺在一起了。之後就是很抱歉那段時間莫名其妙将晨曉忘掉的事。他隻知道有天聯系晨曉,發現他把她删了。他發誓這就是全部的真相。
沈傑英想,分手這麼久你早幹嘛去了,還能把自己女朋友給忘了,也真是沒誰了。怪不得人家跟你分手呢。
“算了,同為男人幫你一把。”沈傑英自語,将以上内容删掉,無視那些央浼之詞,隻回以十二個字:
【要不這樣,你就當我死了吧。】
快速删除,全當沒收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