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樊孬孬發了一條工作室聲明,表示自己性命垂危,連帶取消了每月一次的花園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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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曉當天回到家,半夜就被噩夢驚醒。
月光下,她看見手指上有一個杏核大的肉瘤在蹿動,定睛了細看,那肉瘤又突突成了蜘蛛,切切嚓嚓爬行起來。晨曉肆聲尖叫,那蜘蛛又翅翅一顫,變成了臭蟲。
第二天陽光篩進窗子裡的時候,一切顯得朦胧而恍惚,金色的陽光在室内交織,光之塵埃螢螢地飛舞,一種輕搖滾似的。
晨曉覺也不覺地走在街上。下午三點的街,熱浪濁氣逼人,好像連時間都膠質起來,思想更是近于一個真空的狀态。
停駐在馬路中央,她擎起自己的兩隻手,舉到眼前,伸直了又蜷曲,往來翻覆。先是肉感的、蒼白的,漸漸通透起來,能看見紅色的骨頭,像燒熟了一般。仿佛也聽得見青色血管裡有血液澎澎灼燒。
她忽然有種感覺,像是站在世界的極點上。整個世界充斥着一種光,一種金銀器的光。她回過頭,大街上行人往來不絕,車水馬龍,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異常清晰,仿佛路人走過時臉上纖毫畢現的絨毛,連噴泉池裡金魚吐出泡泡的哔剝聲都無比澄澈。這一幕,簡直生動到魔幻。
晨曉遲疑地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聽到自己說:“我怎麼像一個原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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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徹底恢複意識,是有一天,她正從學校裡沿操場的小徑回去宿舍的路上,忽然意識到自己在飛。
耳廂邊有人在尖叫。一擦黑的天深海似的,晨曉瞪直了眼球,眼前一幕幕是被一瞬拉成直線的植物和花壇。她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一個屁股墩重重跌在了地上。下意識回頭,一輛白色轎車直沖着她開過來,晨曉一時呆住了,撲手跌腳還沒站起來,又被那車怼着繼續往前墩了兩墩。好在車速不快,那司機也是傻了,這才踩刹車停了下來。
據目擊者回憶,晨曉當時就像一個呆滞的跳跳蛙。而且她下意識的反映竟然不是找那人索賠,而是一撒手跑開了。
晨曉支開宿舍的門。
岸岸歪在床上打遊戲,剛結束一局。雨珊岱彤一個在刷淘寶,另一個在看書。
岸岸探出脖子,見是晨曉,打招呼:“回來啦。诶?不是說給我捎一杯玉米汁嗎?”
“啊?我……我給忘了。”
岸岸翻身跳下來,看看時間,“算了,我們一起去買吧。我也該舒活舒活筋骨。”
校園裡笑聲人聲像是蒸上去的。宿舍門口夾道兩列排布着白燈,低飽和的光像蟲翅子似的一振一振,映出宿舍樓前的男男女女,或牽手,或擁抱,或接吻。
“我最近真是倒黴死了。”岸岸咕噜了一句,“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
“沒事。”
晨曉沒心情細究岸岸到底怎麼了。那蟲翅子似的羸白的光一映一映在她的臉上,陰晴不定,看不出表情。慘白的燈照下,她的嘴唇突然成了魚白色,拳起的手仿佛有千斤重,不是那恐怖感墜着,險就跳了起來。
天哪,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要遭遇這樣的事!她終于反應過來,她還如此這般看不起紀傑呢,結果一轉眼自己也遭遇了差不多的事。而且她還不知道被誰!
不,不。晨曉極力捺住腳步,她還不至于搞不清自己有沒有被侵犯。她确認沒有。但是是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晨曉?”岸岸轉過臉瞧着她,“你怎麼了?打開學起就神神叨叨的。”
晨曉也對着岸岸,驚魂未定,“岸岸,我,我——”
“你怎麼啦?”
“我,我好像——”
“你幹嘛這種表情?”岸岸倏地湊近,一絲詭秘的陰影斜掠在臉上,“你懷孕了?”
晨曉驚得眼珠亂顫。岸岸迫着喉嚨,聲音低沉:“天哪……”
“紀傑的?”
“什麼紀傑的!”
“不是……就算你被紀傑刺激了,也不能自暴自棄随便找個人吧。”
岸岸話像一個恐怖的預言一樣深深攫住了晨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