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周六紀傑來家聚餐的緣故,奶奶也搬回家了。晨曉為了慶祝,特地買了草莓蛋糕回家。
家裡可謂前所未有的鬧熱。傅春曉圍困在叮叮堆堆的家具叢裡,分不出腳來看管自己的掃地機器人和各種瓷器。
“當心我新買的意式咖啡機!”斂身趨斜地倒向一邊,搬家工被擠得半個身體支出去,“诶诶诶當心一點。家裡有沙發還搬安樂椅幹嘛。”
“這個花架放到房間的陽台去,不要弄髒地毯。”
“小心茶具!那個紫砂壺很貴的!”
奶奶趔趄着跑過來,“你是誰啊,幹嘛随便放我的安樂椅。”
傅春曉一個打耳睜愣在那裡,“媽,我是你的媳婦啊!”
奶奶嚅着嘴,“媳婦?啊?嘉銘這麼快就二婚了嗎?”
傅春曉看起來就要暈倒了。
晨曉悠哉哉抱起那隻胖貓,側着身子走過去,“誰讓你平時不看奶奶,電話都不打,她的印象裡壓根沒有你這個兒媳婦。”
傅春曉驅趕着晨曉上了樓梯,“牛奶浴鹽在床頭櫃上,泡了澡就下來吃飯!”
晨曉泡澡泡到一半,才想起要給岸岸打電話,說關于類人猿和地獄三頭犬的反動計劃,她這裡已經OK了。
岸岸那一頭音浪嘈雜,嗓音也非常之大:“怎麼個反動法?”
“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沈傑英——”晨曉簡單講了變種花的事,“我的想法是,讓劉麗紅坦言網上那些不實的貼文是她寫的,她引導輿論,涉及損害名譽和诽謗。”
“她會承認嗎?”
“之前香水的功效你是見識過的,我覺得應該可以實現。沈傑英結交的朋友應該是與他一類的天才,沈傑英也親自吃了變種花,沒見什麼副作用。”
“不不不,”岸岸細想了一回,“不能那麼草率,應當在一種什麼場合,劉麗紅本身在唯德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可是這樣會不會鬧大?”晨曉思了思,“不然我們私下先找她談談,如果她願意用原賬号緻歉,我們也沒必要搞太大陣仗。就當給她一次機會。”
“人家可是拿我當同行廢品回收的競争對手呢。”岸岸鄙薄地說,“跟她費那功夫,還不如生嚼了蠍子!”
“那你決定好了。我是覺得沒必要和這種人纏。”
“那好吧,就先聽你的意見,找她談談。對了晨曉,你有入ESS的意願嗎?我聽說紀傑的入會申請已經通過了!”
“這種不是裙帶關系就能進的吧。”
“有人在裡面總能摸到門道的,也許有個推薦信什麼的可能性大一些。”
“不要了,我幹嘛要去融入不屬于我的圈子。”
“那好吧,有事聯系。”
挂了電話,晨曉懶懶攤在浴缸裡,一瞬寂靜,隻有泡沫嘁嘁嚓嚓破裂的聲音。一次簡單的家庭聚餐也能被傅春曉搞得什麼似的。不過紀家現在這樣發達,着實出乎意料。以晨曉對傅春曉的了解,也許明天餐桌上會擺好鵝肝松露汁什麼的,不妨再設想的更糟糕一些,也許還會有紀傑那個普薩式的母親。
這個晨曉極不想見的人,傅春曉也背地裡暗暗地罵老雞婆,“紀睿晟就是太好人,換一般男人,我看她早就被離婚了!當初落敗時那個嘴臉……”
現在當然十個指頭地挑剔起晨曉了。晨曉每次去紀傑家作客,紀家的大理石地闆、紫色窗簾、和歐式家具都投之以戒備的目光,“坐”,她閃動着珠寶盒裡琳琅首飾的目光,有一種權威,穿着絲綢便袍,“晨曉來的真是時候,我正想跟人聊天呢。”然後便什麼都不說了,掂一掂眼皮,等待晨曉開口。
“他們家的瓶擺都非常糟糕,無論線條還是造型。”傅春曉不屑一顧,“雖然家裡的咖啡都很貴,但是我注意到她喝咖啡的時候竟然露出牙齒,還有家裡喝茶用礦泉水!”
也屢次安慰晨曉:“不必在意紀傑那個母親,她不像一個有福的胚子,我預測到她六十幾歲就會去世……”
但願她不要賞臉,明天一定不要出現。晨曉非常忐忑,已經預感到明天多麼雞飛狗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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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十一點五十分,紀傑先帶了花束來了。晨曉去開的門。
他筆挺地站在門口,襯衫外的風衣簌簌的,手裡嫩黃的花也簌簌的。
“花很漂亮,謝謝。”她說,側過身。
“你喜歡就好。”紀傑凝眸微笑。
奶奶倒還記得紀傑,隻是她以為紀傑是來找晨曉上學的,紀傑在她的問話裡錯愕了幾秒。晨曉坐近了些,說:“去醫院看了,不是老年癡呆,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傅春曉翩然而至,穿着她的墊肩禮裙,“聽說紀傑以後會接管你爸爸的公司對嗎?我最近還買了你家的股票呢!诶?你媽媽還不來嗎?”
紀傑看看手表,“應該快了,我比她早到。”
傅春曉笑得前仰後合,“當然了,你媽媽那麼愛打扮!”
說完掉過身。傅春曉一閃奔上了樓梯,沖向梳妝台,一頓摘了珍珠耳環,換成了寶石的。
晨曉和紀傑在客廳裡坐了好一會兒,傅春曉顯得非常焦躁,一下去廚房,一下觀察客廳裡的擺設,還要分出一隻手來看顧奶奶,幾乎往來奔馳着。
将近一點鐘的時候,紀傑的母親,候明豔終于亮相了。
出乎傅春曉意料的,她看上沒那麼光華耀目,反而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咄道:“真是出門就遇見鬼!上路不到十分鐘車胎就爆了,打算抄近路打車,又在那段石子路上把鞋跟給崴掉了。”
晨曉适時站起來說:“我去拿藥箱。”
候明豔笑着說好,扶着沙發,一坐,就坐到晨曉跟紀傑的中間去了。
傅春曉面不改色,招呼道:“老候啊,嘗嘗我烹的這功夫茶,上好的祁門紅茶。”
侯明豔滞笑的臉一瞬成了雕像,仿佛還落了灰。
傅春曉在她對面,笑得像一尊廣大的佛似的,“你家老紀的功夫茶也不錯。不過要論起來,他這烹茶還是師從我們家老滕呢。”
侯明豔仰起臉,作不經意打了個哈欠,轉頭對紀傑說:“我上次讓你買愛馬仕的方巾給陳姨,你買了沒?她女兒今年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學醫的。上次安排你們見面你也不來,我還不小心把湯汁濺到人家身上。”
傅春曉翻了個白眼,脖子一抻,嚷道:“你說喝玻璃,馬上就會送來一玻璃杯的開水!也不是普通的水!更不是礦泉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