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椅坐了一下午,她才接到陸石鵬電話。
夕陽沉默,街道披上西紅柿色,陸煙握着手機,和那副頹靡的橘融為一體,單薄而美麗。
陸煙故意沒問他大忙人怎麼不在,陸石鵬意外她非常認真地聽完,說着說着聲音漸漸低微,沒來由的心虛。
他琢磨不通,這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她像定時炸彈,讓所有人雞犬不甯,從存在開始。
網絡扒光了陸煙,波及到他們,他的信息被洩露,會在淩晨收到滿是污言穢語的短信,響起電話鈴撥回去卻是空号。
他是,陸煙當然逃不掉。
什麼時候世界像包裹在殼裡,罵着想看你笑話,隻是生活着,微笑也會被說打擾。放眼現實,一個個都畢恭畢敬,鼓勵安慰攪成屏障,抽幹壓榨最後的希望。
那些躲在屏幕後的人嚴重影響了陸石鵬,這次亦是,他逼不得已躲避,但他沒有說。
一味地責怪與解釋沒有意義,他們都知道,都無能為力。
簡單的道理在他們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庭行不通,痛苦要用謊言去遮蓋,可謊言已經無法滿足。
工作性質不允許陸石鵬和“如果”沾上邊,那是毀滅性的,偏偏他的人生又和如果捆綁。
話道盡,于是死寂瘋狂蔓延。
陸煙有一搭沒一搭玩着打火機,聲響和他心跳同頻。
陸石鵬有不好的預感。
陸煙撐着膝蓋站起來,光太刺了,她怔怔盯着,念出齊桑的名字,“當年處理車禍的警察。”
陸石鵬有點印象,“他不是去世了?”
得知消息後,他去祭拜過,功成名遂的好警察。
陸煙說:“那個小實習生。”
那時他問很多,給了陸煙錯覺。
“哦。”陸石鵬沒注意,不過他們難得心平氣和交談,陸石鵬湧起難易察覺的笑,松了口氣:“你見他了?怎麼了?”
陸煙長發攏到耳後,光金燦燦,融她發間,“沒事,感覺挺負責的。”
程度叫她想遠離。
“警察都挺負責,爸的——”他趕緊改口,生怕惹到她,“成毅山的事還得感謝他們。”
找話題他不擅長,尤其對她。
陸煙沒接話,折了煙,手指間把玩着,半晌,“挂了。”
陸石鵬他們還不知道,她曾向警察坦白一切。
最後的結果呢。
她回憶着,怎麼就笑出聲。很輕很輕,像大夢一場。
街道人流淌淌,她入了迷。從高處往下望,總有種沖動,縱身一躍可以解脫的幹脆。
陸煙不認為她記有多清。她能在第二天就忘了孟青,忘了下一秒要做的事,她又能不合時宜想起許多細節,轉折,緻命點,她甚至能演示他們的表情語調,一字不落複述他們的話語。
有人說,想通的無畏者舉起了槍,沒想通的勇敢者拿上了刀。在陸煙看來,都不如親自去捅了他們。
“陸煙。”
溫柔一聲喚回思緒,陸煙循聲轉身。
她太專注,成茗觀察她有段時間,她竟然沒發覺。
成茗走前兩步,牽過她拿煙的手合在掌心,“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幫她把煙扔了,“是石鵬說的吧。”
成茗嫁了好丈夫,待她尊重。結婚突然,成茗和成毅山一樣,認定了就奮不顧身。成茗是個理智的女人,她把事實告訴他,讓他自己判斷。自然,她是有把握的。
她沒有做闊太太,相反,有屬于她的事業,近幾年無論穿着還是氣質談吐都有很大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