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煙這裡,關于她的部分尚且停留在十四那年。
陸煙不動聲色抽出手,抱臂說,“嗯。”
成茗任她,“我告訴過他别打擾你,你太忙了。”
“不忙。”
成茗搖了搖頭,幅度輕。
剛身後打量一番,她瘦了不少,臉色也差。黑料她看了,她這個年紀要想接受都要花費極大力氣,陸煙如何過的,她其實能猜出來。
“去看過了吧。”
陸煙淡淡看她一眼,她已經料到答案。原諒沒有想象中容易。
陸煙和她是那麼像,幸好沒有繼承她的軟弱。
陸煙鋒利,尖銳,自我的分不出多餘的愛給别人。
這樣也好,沒人能欺負她了。
陸煙習慣等待,習慣活在污泥,突然被人珍視看着,别扭得很。
她要走,成茗攔住她,“陪我吃個晚飯吧。”
地方是成茗選的,遠離市區,繞大半圈靠近和風縣北邊,依山傍水。
山風漾着吹來,茶飯沾染了清甜。
陸煙支着下巴歪頭看她夾菜放自己面前,是她以前愛吃的。
見她沒動,成茗問:“不喜歡?”
陸煙平靜地看她,神情疏離,“不吃很久了。”
成茗不勉強,放下刀叉,略抱歉,“是我沒準備好,下次你定。”
遠處山巒薄霧環繞,灌進耳朵的話潮濕有力,“不管你多厭惡,總歸要去看看她。”
聽到這句陸煙終于給了表情,她還是喜歡直奔主題。
即使成茗舉動多體貼自然,都無法掩飾她的刻意為之。
從她位置眺望,是埋葬她母親的方向。她第一次去的時候天公作陪,細雨綿綿打花墓碑上的照片,石闆夾縫裡搖曳一株野菊花。
陸煙沒看她,風景美,那麼随意侵犯感官。
“憑什麼?”她問。
一聲質問搞得成茗無奈,頓了頓,她說,“她是你媽媽啊。”
“如果她在,她會難過的。”
“陸煙,你不能永遠這樣。”
陸煙忽然沉默了。
她沒法變,她有時心血來潮想看看旁邊的風景,身體裡那根弦一直繃着。
所以她隻能沿着一條道走。
天色完全暗下來,霧氣變很近,呵口氣就散了。
“我現在挺好的。”陸煙很無情:“那就讓她難過好了。”
隧道無盡壓抑的黑,窮極一生摸不到光。
“你錯了。”成茗反駁得宛如真理,“你還有愛人的能力,你有獲得愛的權利,稍微停一停。累了來找我,這兒有你的家。”
“陸煙。”成茗溫柔勸道,“别把自己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