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沒有聲音了,小石似乎走了。
沈槐安靜默了一會,不知在想什麼,随後走到窗前,幹淨利落地推開。
赫然一位面如枯朽的老人立于窗外,頭發花白,骨瘦如柴,此時正睜大渾濁的雙眼,直愣愣地盯着他。
“小石真是冒昧,明南,早點休息吧。”他聲音沙啞滄桑,聽得出年紀已經很大了。
“謝謝您,這就休息了。”沈槐安溫潤得一笑,随後将窗子放下。
他竟未曾察覺窗外有人,難道這個幻境竟如此厲害,可以削弱了他的能力。
楚楹目睹了這一切,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但還需細細探究,二人都在沉思,竟沉默了許久。
楚楹率先回過神來,打算明日去打聽一些事,對沈槐安道:“兄長,我先休息了,明早見。”
她極其自然地走向床榻。
“那我躺哪?”沈槐安有些氣笑了。
嗯?沈槐安又不是人,應當用不上床吧。
“兄長精力旺盛,想來不需要床榻也……”楚楹試探笑道,見他面目不善,立馬改了口,“是不可以的,兄長睡床,我睡旁邊那張桌子。”
她迅速走到桌旁,又走回來抱了被子鋪上,鋪到一半想起了什麼,眼神試探道:“今日天氣炎熱,您不需要被子吧?”
沈槐安似乎不太想,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是點了點頭,起身走向床榻,路過楚楹時附耳提醒道:“限你三日之内辦好你的事,否則我可不管這裡塌不塌。”
楚楹自然乖順地點點頭。
二人相繼躺下,燭光熄滅,整個村子陷入了寂靜,夜色的微光不足以透過房屋照進來,整間房舍有些清冷幽黑,楚楹卧在桌上,握緊了淮玉,淮玉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擔憂,不停的安撫着,楚楹終于入睡過去。
她不知是何時醒來的了,隻感到一陣刺眼的光線刺激了她的大腦。
她迷迷糊糊睜眼,沈槐安已經把窗戶打開,斜靠在窗棱上,手裡舉着一個茶杯,細觀着外面。
見她醒了,沈槐安轉過頭來提醒道:“我等會要出去了,你注意點。”
楚楹立馬坐起身點頭:“我知道了。”
沈槐安移開眼,大步流星走過去地開門關門,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楚楹有些沒睡好,感到渾身酸痛,随後便下了床,也走到窗前瞥了一眼,外面藍天碧雲,夏樹蒼翠,村子恢複了運作,孩童成群嬉鬧,大人忙碌做工,充滿了生活氣。
她到處翻了翻屋子,并沒有什麼異常,于是便從櫃子中拿出一面鏡子,聞了聞脂粉,便用其壓了壓唇色,把自己顯得更蒼白些。
整理好一切,楚楹起身打開門,輕輕弱弱地走了出去,她要去找那個叫小石的男孩。
沒走多久,就有人叫住了她:“這不是南苑姐姐嗎?你身體好點了嗎?”
楚楹低頭找到了聲音的源頭,是那個叫潼潼的小女孩,她溫柔地笑了笑,蹲下身來與她平視問道:“我好多啦,潼潼,你知道小石哥哥在哪裡嗎?”
潼潼甜美地笑了笑,随後手指了指後方:“他如今應當在田裡呢,你去那裡找他吧。”
說完她便急匆匆地要走:“我要去找明南哥哥啦,去晚了他就來不及給我編草螞蚱了。”
潼潼小小的身體晃晃悠悠地向前跑去,就像旁邊的蒲公英一樣,随風飄揚,愈來愈遠,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楚楹回頭朝後走,這是一段有些長的泥濘小路,不知是何時下的雨,小路濕滑積水,不太好走。
過路的百姓也不與她搭話,總是急急忙忙地做自己的事,好像沒有看見她似的。
這樣最好,楚楹加大步伐繼續走,不一會兒便看見了一片廣闊的農田,農民百姓挽起褲腳衣袖,一筆一筆有力地揮下鋤頭,陷進泥土裡。
小石的身影在身旁的大人中顯得格外顯眼,小小矮矮的,但揮起鋤頭來卻顯得分外有勁。
楚楹本想在一旁等着,待他忙完才去找他,卻不料小石擡頭,準确地定到了楚楹身上,他沉下眸子,随後放下鋤頭,往楚楹這裡過來。
“南苑姐姐,你身體不好,平日甚少出門,今日出來可有事?”小石率先開口道。
“小石,我想和你聊聊天。”楚楹道。
小石打量了一下周圍,大多數人都在農田裡,他們二人如今站的地方身邊沒什麼人。
于是他點點頭道:“可以,姐姐想問什麼。”
“你來到這兒很久了嗎?”楚楹試探道。
小石點點頭,又搖搖頭:“比你們早些。”
“你是村子裡的人嗎?”這話倒有些奇怪了,楚楹想了想再問道。
“是,你們不也是嗎。”小石的話有些意味深長,但楚楹幾乎确定了,他不是村裡人,應當也同她一樣從外面進來的。
楚楹想再問一些,卻發覺不知何時,農田裡的人都直起身來,目露兇狠,面容有些扭曲和猙獰,直直地盯着她。
小石也察覺到了,往後緩緩退幾步,邊退邊道:“姐姐,提醒你一下,你在這裡不受歡迎,平日少出門為妙,我得走了。”
楚楹咬住下唇,決定再問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你認識張巧兒嗎?”
小石止住腳步,擡眸看她,泛着說不清的意味:“她是村子裡的人。”
楚楹凝眸,果然,這裡或許是張巧兒曾經生活的地方,這兩個幻境一定有所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