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小石朝她點點頭,口型示意“明日”,便轉身小跑進農田,繼續拿起鋤頭。
農田裡的人目光鄙夷,憤怒,分毫不減,楚楹便視若無睹,在這目光中迅速脫身,打算去找機會問問有關張巧兒的線索。
奇怪的是,分明未曾下過雨,方才走過來的這條小路卻更加坑坑窪窪,潮濕泥濘,原本炎熱的天氣卻泛起了冷意。
楚楹心覺不對,加快腳步往回走,這條小路卻似乎沒有盡頭,忽然間細雨蕩漾,迎着歲雲微微降落下來。
她的鬓角不覺間有些濕透了,朦胧煙雨中,一隻瘦小的身影映襯在前方,看不清面容。
楚楹及時止住了腳步,等她動作。
那身影卻立即小跑向她,呼喚道:“南苑姐姐。”
楚楹覺得有些耳熟,一時不知該退該進,便立于原地不動,同時做好防備。
那身影闖進雨簾,被雨水打濕了的面容顯現出來,是一個年紀不大,滿臉稚氣的女孩,她似乎有些焦急。
“南苑姐姐,你明日别呆在村子裡了。”
楚楹想起來了,是那個送她蒲公英的女孩:“這是為何?”
那女孩有些支支吾吾,難以啟齒,緊皺着眉頭,最終還是放棄了:“總之,你聽我的就是了。”
楚楹剛欲再問,卻聽見似乎有人喚那個女孩:“玲兒?”
她是張玲兒?楚楹有些吃驚,她如今是幼童模樣,竟一時沒有認出。
張玲兒顯得分外緊張,語調極快地再重複了一遍:“你明日千萬要出去。”
說完便轉身跑了,楚楹聽到她哈哈地笑了兩聲:“李叔。”
“你跑哪兒去了?你姐姐找你呢。”是一個雄厚粗壯的中年男音。
“我……我找阿娘呢,我以為她在地裡。”
“她不是今早才出村嗎?”男子奇怪地問道。
“我……我以為她回來了。”
二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消泯在細雨中,楚楹在細雨朦胧中等待了一會兒,見沒有其他人出現,便用手擦了擦眼旁的雨珠,繼續往回走。
她原以為小石說的明日是明日再見,現如今看來,或許是明日不太平了。
不經意間,楚楹瞥到不遠處一個颀長的身影,他撐着一把青藍油紙傘緩緩行來。
楚楹直接大踏步走過去喚了一聲:“兄長?”
沈槐安不知在想什麼,有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楚楹隻默然了兩秒鐘,便直接鑽入他的傘下:“勞煩您給我避避雨。”
沈槐安回過神來,也沒阻止她,而是徑直把傘塞到了她手裡,随後雙手比陣,用冥力轉瞬間便布出了一個結界來。
雨戛然而止,整個空間與外面與世隔絕,他退出傘外,面上有些怒氣,不耐煩道:“這幻境的主人是誰?”
“或許是張巧兒。”楚楹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撐着傘老實回答道。
沈槐安眉頭皺得更緊了,楚楹才意識到,他根本不認識張巧兒。
“她是我進來這裡的原因。”她補充道。
“你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嗎?”沈槐安聞言松開了眉頭。
“沒有。”楚楹老實地搖搖頭,在沈槐安即将再次皺眉之前再補充了一句。
“但是我肯定,明日一定會發生什麼。”
“我……”沈槐安話音未落,周圍的結界忽地破碎成小片,一起融在了雨裡,村子裡的雨斜織成細紗,朦胧清冷。
楚楹能清晰地感知到,沈槐安的不可置信。
以他的能力怎會連一個結界都支撐不了,他的冥力在消失?
“你的力量在消失?”
她這次理解了沈槐安方才的怒氣,于是識時務地往前邁一步為他遮去細雨:“先回去吧。”
沈槐安渾身散發着陰郁不爽的氣息,直接大踏步流星地往木屋方向走,也不管這雨了。
楚楹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忽地意識到什麼,回頭望了望身後那棵粗壯碩大的青松,并沒有人。
她在這裡第一次動用了靈力,瞳孔忽地亮起,穿透了一整棵青松,果然,樹後是一個窈窕的少女,清秀的面容上卻猙獰扭曲,展露着不甘與憤怒。
是張巧兒。
楚楹收回視線,恢複常态,視若無睹地轉身繼續走,仿佛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
漸漸地,楚楹的身影消失在細雨中,随着一聲雷聲轟鳴,張巧兒顫抖着雙手離開了樹下,也消失在這片雨蒙蒙中。
楚楹很快便回到屋内,沈槐安依舊靠在窗棱上,神色晦暗不明。
她收傘進來,自然地問道:“這把傘真好看,您是哪裡得來的?”
沈槐安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有人方才送過來的。”
“可是一個身姿亭亭,面容清秀,身着淺藍衣裙,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子?”楚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