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他?”楚楹穩住腳跟後,用指腹快速抹去臉上血迹。
“我沒有下殺手。”
楚楹深吸一口氣道:“你看到了嗎,方才的我是南苑,真正的南苑。”
“什麼?”沈槐安皺眉道。
門口卻傳來一個恐懼顫栗,不可置信的聲音:“你們……殺了他?”
是張巧兒,二人同時望去,她臉色煞白,放至兩旁的手微微發抖,顯得極為害怕。
她雙眼瞪大,緩緩搖頭後退,轉身邁腿便跑,沈槐安也不管她,上來翻了翻那人的屍身:“這個傷痕大小應該是匕首,一擊插入心髒。”
可哪裡來的匕首?楚楹忽地意識到了什麼:“這個幻境若是張巧兒構造的,那這裡應當就是原本會發生的事。”
話應剛落,此起彼伏的抽刀聲,凄厲的慘叫聲,恐懼的哭泣聲混雜在一起,傳進二人的耳朵裡。
楚楹立馬沖了出去,才注意到,分明陽光明媚,此刻卻下起了纖纖細雨,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刺鼻的味道。
遭了,果然出事了。
沈槐安緩緩踱步出來,環顧四周,不知在思量什麼,對這裡的情況似乎并不感興趣。
“大人?”楚楹焦急喚他。
沈槐安卻隻是淡淡地撇她一眼,随後又移開視線道:“不需我出手了,這個幻境要塌了。”
楚楹放棄指望他的想法,自己一人奔于雨中,漸漸消失在雨簾裡。
沈槐安在雨中悠哉地轉悠了幾步,忽地察覺到什麼,擡眸輕笑道:“陵光,你感覺到了嗎,它終于出現了。”
靈海裡的鎖鍊有所躁動,仿佛随時要鑽出來。
雨下大了,天地間風雲湧動,蛻變成滿天漆黑,白霧四起,逐漸朦胧了視線。
楚楹透過薄霧,看見了利刃刺穿身體,血衣斑駁的人直晃晃倒下,作惡人揮舞着雄壯的手臂,随着臉上的快意愈來愈濃,一刀揮下,便有殘肢斷臂跌落地上,染成一片猩紅。
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們四散奔逃,驚叫連連,但一陣刀光劍影後,唯有零落滿地。
雨落到楚楹的肌膚上有了力量,雷聲轟鳴,震耳欲聾,似乎在咆哮着這些人犯下的罪行,但終究無濟于事。
楚楹腳步不停沖上去,一個手刀劈向其中一人脖頸,那人便歪着頭倒了下去。
随着那人身影的墜落,露出了張巧兒護着張玲兒驚悚後怕的面容,她跌倒在地,将妹妹緊緊攏在身後,衣裳濕了個透,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
“張姑娘。”楚楹過去想要扶她。
張巧兒卻面露兇狠,一把放開了張玲兒,似乎用盡全身最大的氣力撲了上來:“都是你,若不是你,我娘怎會帶這些惡人回來。”
“什麼意思?”楚楹懵住了。
可張巧兒隻是哭:“都怪你,都怪你,娘親也是……”
“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應當很幸福的,你就是應該去死。”她喃喃自語了一會兒,忽然面容變得猙獰扭曲,狠狠怒視着楚楹。
她的雙手移到了楚楹的脖頸,用盡氣力狠狠掐住,楚楹也愣住了,但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貫穿她整個身體的長刀。
張巧兒也驚吓到了,失了氣力,兩人都不約而同往刀口望去。
傷口在腹部正中,此刻正涓涓地淌出鮮血,不住往下流,很快,楚楹以下的衣料便染成了一片血紅。
但她并不感覺疼,甚至是一點疼痛都沒有,仿佛這具身體又不屬于她了似的,隻是沒有什麼支撐雙腿的力氣,直接跌跪了下去。
張巧兒驚叫一聲,退了幾步,眼神驚恐地望向前方。
楚楹緩緩扭頭,那張臉上有着一道顯眼寬大的疤痕,從眉骨至下巴,猙獰可怖,他的臉上挂着肆意快活的笑容,還輕舔了舔嘴角,似乎在享受殺戮的快意。
他的身體,卻從下至上漸漸化成細碎塵埃,融在白霧中。
不,或者說是所有作惡人都消失了。
整個村莊,唯有漫天血腥,殘骸遍地,在大雨的淋落下漸漸沖淡,血迹蔓延流至小溪,但泥土裡滲進去的鮮血卻是怎麼也沖刷不幹淨了。
楚楹的力氣好像恢複了,她一手撐地,嘗試起身,在她成功的那一瞬間,久久沒動靜的淮玉卻自發的靈力流動起來。
有妖氣。
楚楹擡頭,雨霧交織在一起,面前迷蒙模糊,讓她分不清是雨更大些還是霧更濃一點。
但她能肯定的是,她的面前,是一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