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轉頭不耐地撇她一眼，那意思就是在說别煩我。

陵光瑟縮了一下，不敢再前進。

楚楹見他不答，再次喊了一聲:“大人！”

沈槐安依舊不理，手指緩緩用力，縛于“張巧兒”脖頸上的黑色鎖鍊緩緩收緊，她面色有些痛苦起來。

“大人手下留情！”楚楹焦急地望着“張巧兒”，撲了上去。

“大人，您能不能不要那麼武斷，她不是妖。”她再次喊道。

沈槐安似乎聽到了什麼大笑話，竟嗤笑了一聲，手指卻微微松了些。

可楚楹沒看到，她隻看到了這位冥界來的大人充耳不聞，毫不在意她說的話。

她平日裡沉默，退讓，此刻卻第一次有些生氣了，她緊緊攥住沈槐安控制鎖鍊的手，擡起那有些薄薄怒氣的眸子，聲音不大也不小卻足夠嚴厲道:“沈槐安！”

沈槐安終于停了下來，低下頭看她，幾乎是氣笑了:“你瘋了吧，她全身上下哪點不是妖了，你不殺她，等她來殺你？”

沈槐安說完想要掙脫，可楚楹的手下了狠勁，竟一時沒掙脫開。

楚楹用她誠懇的眼神，極其認真道:“這隻妖是虛體，可這個張巧兒是實體，她真的是人。”

沈槐安再次被氣笑:“就憑這個？”

“這個幻境隻有張巧兒自己能編織得出來，更何況我進這個幻境結界的原因就是确定了她在裡面。”楚楹語速很快，卻吐露清楚，她依舊不放手，試圖打動這個陰晴不定，陰郁孤僻的大人。

陵光作為旁觀者，此刻看來二人的姿勢竟像一對你侬我侬的小夫妻，不禁有些磕到了，情不自禁地想要近距離觀察一番。

“大人，你不是說你要幫我嗎？”楚楹試圖打感情牌。

沈槐安忽地想起了什麼，臉色更陰沉了些，終于甩開了她的手，眼神陰郁地看向正在挪動的陵光。

陵光驚起，自覺地扭過去捆住了“張巧兒”。

楚楹舒了一口氣，又恢複成了那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自覺離他遠了些道:“多謝大人。”

沈槐安這才注意到她滿身的血迹，皺了皺眉道:“你……”

楚楹卻沒在意了，一心撲在身後的那位姑娘，她蹲下身來極其溫柔地對她一笑:“張姑娘，跟我回家吧，你妹妹在等你呢。”

張巧兒眼眶濕潤了，淚水輕劃過臉頰，擡起頭語調很平淡道:“我回不去了，我對不住她，勞煩姑娘幫我寬慰一下她。”

楚楹很堅定地搖搖頭:“不會的，你還活着，她還活着，就一定能重逢。”

張巧兒溫柔地笑了笑:“我現在是半妖體，被融合地差不多了，很快我就不是我了。”

半妖體，什麼意思，人也能變成妖嗎？

楚楹愣住，見她開始面露痛苦，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起來:“殺了我……我……又要……變成那個……”

她說到這兒便止住了，再擡起頭來時，亦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雖是一樣的模樣，可她的神色卻張揚了很多，媚而狠毒。

“姐姐，你心這麼好，不如就放了我吧。”

“你是一隻霧妖？”楚楹直接道，起初她就開始懷疑，沒有實體的妖能是什麼樣的呢，直至兩次迷霧和妖氣都同時出現，她才幾乎肯定了這個猜測。

好似被戳穿了痛處，她收起盈盈笑容，仿佛受到了什麼不公，咬牙切齒起道:“霧妖又怎麼樣，我們與那些畜類成精的不一樣，我們是天地間最純澈的自然之物，哈哈哈哈……。”

就像是瘋了一般的大笑，楚楹皺了皺眉，想再開口，卻見沈槐安已站在她的身旁，但不蹲下，隻是居高臨下地看着霧妖。

“喔，我有些話想問問你，你哪來的精華做的這些結界，誰給你的力量？”他語氣沒什麼感情，好像忘記了剛才的事情。

“我修煉這麼久才成了妖，力量精華自然都是我自己掙來的。”霧妖白了他一眼。

“自己掙來？是靠禍害人吧，你的結界多的數不勝數，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好意思嗎？”沈槐安眼底藏了不屑，嘲諷道。

楚楹聽到此不由驚詫了一下，雖然她猜到了沈槐安白日裡不在家是有事要辦，但沒料到當初所見的諸多結界竟都是由人命構成的。

“你懂什麼，我們是公平的，我給了他們美好的幻境，他們為我獻祭靈魂，這不過分吧。”霧妖心高氣傲，如所自然道。

沈槐安似也不想再糾纏下去:“告訴我你背後有什麼牛鬼蛇神，我就給你個痛快。”

霧妖隻得意洋洋地說了句“沒有”，便不再開口說話了。

能看得出沈槐安無語至極，他直接掏了個袋子将霧妖收了進去，隻剩下了躺地的陵光

隻一瞬的事，楚楹都來不及反應，她擡起頭剛打算詢問沈槐安。

隻聽沈槐安淡淡道:“鎖妖囊。”

他邁步直接走了，也不知要去哪，陵光“呼”的一聲跟上，楚楹站起身來也默默跟上。

這個幻境崩塌得差不多了，隻有些零星碎片，依稀能看出第一個幻境中府邸的模樣。

霧妖已收，可妖氣依舊不減，反而濃厚了些，楚楹覺得有些奇怪，沈槐安似乎也察覺了不對，停下了腳步。

就在旁邊。

隻見有人從粗壯的樹幹後繞出，身材瘦小，面容稚嫩，看起來年紀不大。

開口時卻是另一番沉穩:“哥哥姐姐們好。”

是小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