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耳畔漸漸傳來鳥鳴之聲,晨光強烈,刺得眼皮不太舒适,榻上的少女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漸清晰,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玉面男子,身穿華貴道袍,方面闊臉,須發濃黑,眉目間有種溫暖而親切的感覺。
“你醒了?”玉面男子關切道。
江南煙掃視一圈,發現這房間裝飾得典雅富麗,除了這個男子,還有幾個身穿淡紅色袍服的女修守在房内看顧自己,皆低眉做事,不出一言。
“這是何處?”江南煙問。
男子撫須一笑:“小友莫怪,在下是仙霞派掌門,花留景。此處是蔽派客房,昨夜我帶人追查附近村鎮的連環殺人之案,又聽說有人在客棧鬥法,趕去時,卻見兇手已然伏誅,而小友你身中劇毒,于是冒昧将你帶回我派醫治,所幸中毒不深,如今毒素也已祛盡,靜養幾日便可複原。”
“原來是貴派相救,江南煙多謝掌門救命之恩。”
“哎,不必多禮。”男子按住她要起身的動作:“與小友相識也是我派之幸。何況小友斬殺惡賊,造福百姓,也令我派景仰,不如就在此暫住如何?需要什麼療傷藥品,我派一應供應。”
江南煙動了動胳膊,氣脈仍是有些阻滞,于是點頭:“就依掌門所言,多有叨擾了。”
掌門走後,江南煙又睡了數個時辰,再醒之時,已到正午時分,精神也已大好。“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送藥,待侍從走後,江南煙便在榻上盤腿而坐,打開剛到手的《陽符經》研讀起來。
待玉簡裡的經文進入腦海,幾個吐納後,便将意念沉入逍遙卷裡,往藥泉邊一瞧,白露仍把自己關在透明光罩裡修煉。江南煙便不再管她,召出練功傀儡對練起來。
回顧之前那場符文之戰,不可謂不驚險。修真界的戰鬥,既是力量的較量,更是智慧的博弈,她未來的路上危機四伏,所以必須抓緊時間融會貫通《太初九符》。
“喲,你練功倒是勤快。”清冷又魅惑的聲線在身後響起。
這些日子,江南煙早習慣了白狐這來無影去無蹤的交流模式,随口回答:“沒辦法,有人說我天賦普通,那就隻好功在不舍咯。”
白狐又不說話了,趴在透明光罩裡微眯着眼,旁觀她練功,心裡不知在盤算什麼。
這一練,江南煙沉浸在八符的玄奧變幻之中,完全忘記了時間,待到将八符的用法大緻掌握,沙漏的刻度已是過了兩日有餘。吐氣收功,江南煙正打算離開畫卷,忽然覺得畫卷裡的空間跟來時有點不一樣了。
環顧四周,空間的可見範圍比來時擴大了三倍,除了原先那些虛幻的山水,又多出來一片澄澈的湖泊,竹林環繞,十分雅趣。
記得白狐曾說,這畫卷是一片蘊養神識的空間,她在這裡修煉越久,畫卷的能量就越強,莫非能量越強,越能顯現出畫卷的全貌?江南煙很是新奇,朝白狐望去,驚訝地發現,原本虛幻得如同煙霧的白狐,身形好像略微凝實了些許,看來她的修煉對白狐靈體的恢複确有好處。
光罩忽然消去,白狐張大嘴打了個哈欠,細長的銀眼睜開,流露出冰雪晶瑩的目光。
“看我作甚?”白狐舔了舔前爪,懶洋洋起身散步。
“前輩,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江南煙說:“以我的修煉速度,大概何時可以築基呀?”
白露開始整理身上的毛,聞言擡起頭來:“不要總叫我前輩,我還年輕着呢!直接叫名字就好。至于你的資質,最快也要個……四五年吧,而且成功的幾率,啧,不到三成。除非你能弄到築基丹,但那個丹藥在東三洲,可是各大宗門的珍貴資源,輕易不會給人的。所以你呀,難……确實是難。”
“啊?築基竟然這麼困難?”江南煙大驚,這個成功率,确實遠遠低于她的預料。
“怎麼,你以為築基很簡單嗎?”白露不屑道:“當然,對于我而言的确簡單,當年我都沒什麼印象。不過人族嘛,呵呵,這個仙霞派的花掌門,年過百歲,也才結丹初期而已,你大可數數自己的門派,築基了的弟子有多少人。”
江南煙讪讪道:“我失憶後大部分事情都不記得了,若按門派典籍上說,每代新弟子中也隻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可以築基,掌門修為也才元嬰初期,元嬰之後的化神、合體、渡劫、大乘等境界更數百年來無人見過。很多人終其一生也就止步于煉氣期而已。”
“這不就是了?東三洲人修煉天賦太低,一生能達結丹期都已經很難得了,不過如今我恢複肉身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少不得提點你幾句,也不知你這小丫頭幾世修來的福氣!”
江南煙聽後大喜,急忙湊到白狐跟前,一人一狐人就築基之事細細讨教起來。
時至傍晚時分,江南煙出門散步,目所及處,仙霞派景色極美:水皆缥碧,與紅楓落霞相映成趣,門派内遍植形似曼珠沙華的火絨花,碧瓦琉璃的建築點綴其間,讓人仿佛身臨忘川河畔,不知今夕何夕。
與打理花叢的侍女聊了幾句閑話,江南煙問,為什麼門派内種了這麼多火絨花?
侍女說,掌門有個女兒叫花語蝶,視作掌上明珠,因為母親去世得早,所以寵溺非常。這火絨花也是女兒喜歡才種下的。
“想不到掌門還是個至情至性之人。”江南煙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