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秋滿意一笑,起身對他作揖:“今夜委屈兄台了。”說罷,便将他送入了廢墟之中。
“看不出來,你還挺為他人着想的。”瓈扶走到杭秋身邊,調侃一句。
杭秋的笑容轉瞬即逝,面帶擔憂道:“此事我本就打算一人承擔,如今你動用法力跟我一起讓他們還陽,萬一被發現了——”
“磨磨唧唧的,你這樣能斷清案子嗎?”
“瓈扶——”杭秋被瓈扶突然拉進懷裡,吻了一下脖子。
瓈扶在他耳邊輕聲說:“我現在回去,誰會知道我來了?抓我的命令早就撤了。”
撤了嗎?
他身上有什麼任務嗎?
看着瓈扶消失在眼前,杭秋笑了笑,轉身看向變成廢墟的宅子,鬼曹早上說這一切都是青白二蛇水漫金山所緻……
白姐姐和青青姑娘為什麼要發大水?
杭秋想去白府詢問一番,離開的時候,他看見城裡的水基本已經褪去,他關注了一下牆角和地面,原來是有人在這些地方鑿了洞才讓洪水在半天之内消退的。
飛身來到白府,杭秋裡裡外外找了個遍也沒有看見她們的身影。
“白姐姐?青青姑娘?”屋内空無一人,連許宣也不見了。
“哪去了?”杭秋思慮一番,拿出玉石念道:“青青姑娘你在哪?我有話想問你,出來見我好嗎?”
天邊傳來破風聲,不一會兒小青便滿臉戾氣停在了杭秋身旁。
“青青姑娘!”
“找我幹嘛?”小青緊緊握着手中的寶劍,滿臉殺氣看向别處,杭秋能聽出她是壓制了心裡的怨氣跟他說話的。
杭秋小心翼翼問:“這洪災是你們幹的?”
“是。”
“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們人該死!”看見小青一個淩厲的眼神殺過來,杭秋後退了兩步,他盯着小青的眼睛看了幾秒,從她眼中,杭秋看見了幽怨與怒火。
她如此豪爽的性格,眼中不該有無奈,這麼些年她跟白姐姐必然經曆什麼不好的事情。
“青青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小青滿眼憎恨,揮劍劃破長風,道:“你們人類生來就是自私無情,憑什麼好處都是你們占了,罪全由我們來擔?”
杭秋思量一番詢問:“可是許宣做了什麼?”
“别跟我提他,被姐姐真身吓死我可以原諒,還陽投靠法海我可以逼自己原諒,可他竟然讓姐姐去贖罪,我們是為了誰造成殺戮?憑什麼受恩的是他,假仁假義的是他,看起來最無辜的還是他,豈有此理!”
“青青姑娘!”杭秋見小青一氣之下一劍劈下來,擊碎了水榭棧道,一時間煙塵缭繞。
“青青姑娘,你的戾氣……怎麼這麼重?”
“本蛇五百年修行全被許宣給毀了,我恨不得吞了他!”
“青青姑娘,你不該受人間擾亂,我知道你一心隻有修行和白姐姐,你放心,鎮江府的百姓已經被我還陽了,你們沒有造成殺戮,你的修為沒有前功盡棄。許宣的因自有他的果,你不要被他耽誤。”
小青驚愕:“你救活了那些人?”
“是。”
小青的怨恨瞬間消散,一時間手足無措:“可你是——你——”
“就當是為了你和白姐姐,求你不要有執念。”
“可是姐姐——天界不會放過姐姐的!”
“你問過她的選擇嗎?你的恨是你的恨,阻止不了她的愛,你想帶她離開人間,她甯願不見天日也不會偷生離開許宣,這就是所謂人各有命,你活好你自己就是造化。青青姑娘,你想救白姐姐,應該好好修練,早日得道啊!”
小青詫異看向他,很快詫異變成了嘲諷,她冷笑一聲,說:“人類真的很奇怪,”她一直搖頭,不知在否認什麼,也不知是在自嘲還是在嘲諷誰,“我不會再相信人了,我的姐姐我自己救!”小青說罷,轉身消失在他們眼前,連着白府一并成了荒郊。
“青青姑娘!”
杭秋離開這片荒地,不知過了多久,清晨步入集市,他擡頭方見太陽從塔後升起,普照臨安。
聽百姓說,那是鎮壓白蛇的雷峰塔。
卯時壓下來的。
杭秋心裡時不時會想,其實許宣也不容易,看着自己枕邊人變成巨蟒,迷迷糊糊去了冥界,又迷迷糊糊還陽,便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又要怎麼瞞過世人?
許宣隻是想去求一個能讓白素貞安穩活在人世的方法,隻是心志不堅,才出了差池。
他相信白姐姐從未說過後悔,否則小青也不會這般氣憤。
回到鎮江府,百姓們陸續打開房門,下地耕耘,出門買賣,一切又生機盎然。
杭秋看見從金山寺出來的許宣,他迎面而去,與許宣擦肩,二話不說一個耳光扇過去,還是難消心頭之氣。
被打愣神的許宣看了看他,繼續木讷地往前走着,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
“青青姑娘——”杭秋拿出青石默喚小青,片刻後,小青沒有來,青石沒有閃,他擡頭不曾看見小青到來的身影,而手裡的青石也失了顔色,他再也感應不到小青,也喚不來小青,她真的對人間死心了,不會再來了。
煙雨蒙蒙,旭日猶在,斷橋未斷,情緣不滅。
“該回去了。”
冥界,崔判官處。
秦君:“判官,這杭秋和一位無名小仙合力擅自讓鎮江府的百姓還陽,玄卿大帝說功過相抵,下令不予追究,此事是不是有些——”
鬼曹:“并非無名小仙,那法力就是來自瓈扶的腰鈴。這事别人幹玄乎,他幹起來那是家常便飯。”
崔珏歎口氣,說:“此事帝君親自下令,不好違抗。”他沉思一會兒,說,“近來有妖道攪亂生死秩序,扣押死者靈魄,本官想上報溫元帥卻一直不得見其人——”
秦君:“聽聞溫元帥上次除魔受傷後,金身閉關,元神于人間曆劫重塑,按理早該修養好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出關。”
崔珏目光逐漸深邃,心想不知玄卿大帝越發明目張膽庇護的這兩人跟溫元帥有沒有關系。他不自覺發出歎息:“溫瓊。”